"
陈长安收拾着桌上的笔墨,淡淡道:
"这世间苦命人太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
阿鲤挑眉:
"可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既甘之如饴,你又何必强求?
"
陈长安停下动作,抬眼看她:
"明知是苦,还要饮鸩止渴,这不是痴,是愚。
"
阿鲤轻笑: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清醒?
"
陈长安指向街角卖豆腐的王婶:
"你看王婶守寡二十年,靠自已的双手把儿子养大成人,听说前几年儿子还有了仙缘,拜入了数百里之外一处宗门,以后必定还有好日子等着她。
"
陈长安总结道:
"所以……不依附,不痴妄,这才叫清醒。
"
阿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若有所思:
"可这世上,能像她这般坚韧的又有几人?
"
陈长安将最后一支笔收入匣中:
"所以我才要劝。劝一个是一个,劝不动,至少问心无愧。
"
"若有一日,你发现自已也在执迷不悟呢?
"
陈长安笑了笑:
"那就有劳阿鲤姑娘当头棒喝,骂醒我了。
"
阿鲤不禁莞尔。
这时,街尾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书生正手忙脚乱地帮一位姑娘捡掉落的书卷,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阿鲤叹道:
"看来你的'救'字,终究敌不过他的'情'字。
"
陈长安不以为意:
"无妨。今日种下的因,来日或许能结出醒悟的果。
"
阿鲤侧目看他:
"你倒是乐观。
"
陈长安拎起算命幡:
"在这世间,若不学着乐观些,迟早被这些痴男怨女气出病来。
"
……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的青年大步走来,腰间悬着一柄青玉长剑,剑穗上坠着的灵石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他周身隐隐有灵气流转,行走间衣袂无风自动,显然已到了通玄境界。
"娘!我回来了!
"青年声音清朗,三两步就跨到了王婶的豆腐摊前。
陈长安眉梢微挑,心想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青年面容与王婶有七分相似,但通身的气度已与凡俗之人截然不同。尤其是那双眼睛,瞳孔深处似有灵光流转,正是修为有成的标志。
街坊们顿时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恭贺:
"哎呦,这不是王家小子吗?
"
"这身打扮,果然是仙门弟子了!
"
"王婶可算熬出头了!
"
毕竟仙凡混居的世界,王婶以后的生活大家都早有猜测,不过大家也不羡慕,因为王婶平日里虽然有些泼辣,但也乐善好施,大家都很尊重。
王婶手里的豆腐刀当啷一声掉在案板上,颤抖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眼圈已经红了:
"儿啊,你......你这次回来......
"
青年挺直腰板,脸上带着几分矜持的笑意:
"娘,儿子这次回来,是跟您道别的。门中长老已经准我在内门修行,往后......就不回来了。
"
这话一出,整条街瞬间安静下来。王婶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方才还红润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街坊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卖糖人的李老头手里的糖勺悬在半空,糖浆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连向来聒噪的茶楼小二都忘了吆喝,张着嘴呆立在原地。
王婶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指节发白。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也没想到,自已一手带大,几年未见的儿子,竟然一见面就给了自已如此一个巨大的‘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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