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三枚棋子各落原地,跟着马车上下微动。
崔莹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细细思索,随即落了一子。
只是这一子来的太过于荒唐,就像是完全不懂棋法之人随手放的一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连淮看得也是一愣。如果是她这样的下法,之前根本不需要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思索那么久,随便下一个也就是了。
崔莹见他似乎有些迷茫,垂眸沉思,没有立刻定棋,不由得笑了。
他应当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
片刻之后,连淮果然按照原先的思路又落了一颗棋子。此时局势已然对他一片大好了。
下一回合,崔莹将盒子拿起来放到了他那一边。
“我们换棋。”
随即她在棋盘中央的关键部位走了一步黑子,直接把连淮先前给黑子打开的大好路径给堵上了。这一步非但不如不下,甚至还起了反作用,堪称是自取灭亡。
连淮瞬间明白了她的策略。她只需要随意下一通,然后等他局势大好的时候把棋子接过来,捣乱一步。如果他在下一回合时换回来,企图将黑子救回,那么她又会在第三个回合中再换,继续捣乱……
铺垫局势需要费尽心力,然而破坏局势只要几步失误就能做成,如此一来,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双方都下得混乱不堪。
这是两败俱伤的局势,到时候成败就听天由命了。
这时候他隐约明白了崔莹让自己下这一盘棋的目的所在。
他总是觉得她看不透,时常无法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又为何如此。而她现在正在婉转地告诉他这些答案——从这下棋的手法里。
“哥哥若想要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崔莹看着他对着棋盘沉思,不由得笑道。而他那长密的睫毛下垂覆于眼眸上,神色无比认真的模样,叫她忍不住心生喜欢。
连淮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打趣,也是微微一笑:“谁说要认输了,我许久不落子,只是因为怕赢了之后,有人要伤心了。”
“哥哥先赢我再说。”崔莹闻言本想羞恼的,但转念一想,顿时胸有成竹,微微挑眉说道。
这局要是这么容易就能破开,她也就不会思索一个晚上依旧辗转难眠了。
连淮虽然聪明无双,但这世上多的是难两全之事,并非人力可以解决的。
“好。”
连淮淡笑了一声,在白棋联通的路口落下了一子。
他在救势。崔莹立刻看出了他的目的。
她倒没有想到他舍得如此轻易的放弃原本局势大好的黑子,然后静下心来经营白子。果然,在下一个回合时,他并没有换棋,似乎是接受了白子作为己方的事实。
崔莹将这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顿时发现了不妙之处。
他一旦开始经营白子,那么自己有两条选择,其一是好好经营黑子,其二是继续自寻灭亡。若选择了第一条路,她势必也要让黑子走上正轨,届时白子逐渐回归正轨,二者就开始走传统的路数较量了。
若选择了第二条路,白子必然会慢慢追上,届时她若是不换棋就要输了,若是换棋,他拿到黑子后用心经营,再重复一遍上述步骤,一个拆一个救,走到最后必然是双方势均力敌,都被救起的局面。
虽说这盘棋下的最后必然是势均力敌,胜负只在片刻之间的,但是混乱的僵局和有序的僵局还是有所不同的。前者她更擅长应付一些。
快刀斩乱麻才是要紧的。这世上缺的只是有出口的路,死路则是千条万条,应有尽有的,可以任人选择,不必太过思虑。
崔莹于是下了一步,用黑子牢牢的卡住了白子的交口之处。那颗黑子孤零零地屹立在白子的阵脚之中,孤立无援,起不到任何呼应己方的作用,只是一个路障而已。
她如此一步,是在阻断白子的路,让他经营不起来。
连淮见到她如此出其不意地出法,微微一怔,随即神色如常,看准了地方又下了一子。
二人这样你来我往地过了几个回合,棋盘上的局势已然惊世骇俗得让任何一个棋艺高手都看不懂了。
也唯有他二人能对着这种从未有过的荒唐局面下得认真。
黑白双方虽然有强有弱,但是他们二人却胜负难分。
突然间,马车颠簸了一下,将棋盘上的棋子弄得向上微弹,落地时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连淮刚要伸手去扶,却被崔莹拦住了,微微笑道。
“命途多舛也是自然的。这棋子无人动它却被弹到了此处,是它命当如此,哥哥就不要插手了。”
“姑娘哪里来的这些话。”连淮忍不住唇角微扬,又好笑又觉无奈,暗想无论是怎样荒唐的事,经过她口中说出来都能变得合情合理,仿佛理应如此一般。
“虽然上天让人各自有命,但人定胜天,姑娘又何必这般想。”
他听出了她话语中隐藏着的黯然,不由得将声音放的温柔下来,轻言细语地哄道。
崔莹原本还是眸中半含笑意的,仿佛当真在与他玩棋而已,然而听到这句话后就不自觉地心中微怔,沉默了下来。
点击下一章即看连公子企图开导妹妹,结果反被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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