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想要扮新娘子。
在当真听到他这番回答时,崔莹在欢喜的同时又不自觉的感到心中一阵惊涛骇浪。
她知道连淮是怎样的心性为人,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哪里会纵着她这个马上就可及笄嫁人的女子扮过家家玩呢?只怕还得劝说她不要做这样逾矩的事罢。
而现在,他却说出了她不曾奢望的话。
不知为何,崔莹脸上的热度也自然而然的上来了。
他不该不知道,自己要扮新娘,就须得有一个新郎官吧。
两人相对静默了一瞬,崔莹不知怎么地低下头,移开了视线,只觉得心中微跳,仿佛再看下去就有什么不受控制了一般。
二人此刻虽各自离开一段距离,各执一处,目光也最终错开了,然而空气之间却仿佛隐隐流动着那未出口的言语。
过了片刻,崔莹忽然微微抿唇说道:“多谢哥哥了。”
刚说话时她依旧低着头,将这句说完,她这才再度擡眸看他,一双眼睛清清浅浅,仿若极其天真,又仿若将什么都能看得明白。
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又假装摇头叹息道。
“只是可惜,我还想扮皇后呢,只怕这个哥哥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我的。”
黎明百姓不可私自穿着一有龙凤图案的衣裳,更加不可扮演皇亲国戚,这是天下公认的法规,若是违反了,可是要进天牢的。
因此眼下的小孩子在家里的院子里戏耍时,最多也只敢扮作大将军骑在土堆上,假装纵马行于千军之中。
连家家规森严,且与皇家似乎有着微妙不可言的关系,自然是不会答应这种事情的。
因此崔莹将这话问出来,也只是在转移话题罢了。她脸上的热度还未褪去,对刚才那番言语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才好,只能委婉地绕过去。
也许连淮当真是喜欢她的,喜欢到了这样的地步……想到这里,崔莹心中说不出的喜悦又苦涩。
只怕后面便不会再喜欢了。
也不该再喜欢了。
连淮淡淡一笑,也明白她这是在转移话题,神色间的暖意不由自主的清浅了一些,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但却有无可避免的有些失落。
然而他的声音却依然是温润无双,好听的如同春风拂柳一般的。
“姑娘做什么想要当皇后呢?”
他笑着问道,随即又状似感叹道。
“我以为,以姑娘的为人,是断不想去当那皇后,非但要管理六宫,还要与那六宫中的人在圣上面前争宠。”
听他说到此处,崔莹想起那场景,也不由得觉得心中厌烦恶心,暗叹他果真是了解自己。
她若是想当皇后,必然要将六宫全都遣散了去,那挨千刀的皇帝若是听她的呢,她就留他一条命在,不听她的,她就将他控制起来做个傀儡,指着东边都不敢往西边跑的那种。
她又怎么可能帮着圣上管一群妻妻妾妾,还要和她们一起争风吃醋呢?真是闲得慌,就算是下辈子,她也做不来这种事。
“哥哥说得对极了,我还宁愿与哥哥一块儿住在山庄里呢,谁想当那皇后。”
“除非……”她侧转过身子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躺着,仿佛丝毫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于他而言有多么惊心动魄,“那皇帝是哥哥。”
连淮被她这言下之意说的心中一跳,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是说,如果他是皇帝,她才愿意当皇后……那不就是他的妻子吗?
谁料崔莹下一句话却紧接着说道:“那样我就是皇妹啦。”
“可以高高兴兴的待在皇宫里面,让哥哥给我一个封号,然后每日里逍遥自在,养一群男宠面首。”
她将这番话说的清清脆脆,灵动悦耳,然而听在连淮耳中却只让他松了一口气,觉哭笑不得,同时又隐约有些莫名的失落之感。
崔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双目光天真烂漫的瞧着他,心中却笑开了花。她就是故意如此的,说话打了好大一个弯,非要叫他被自己引的心情波动才好。
她喜欢他清清冷冷,疏离淡漠的模样,因此也就更喜欢他为自己破戒,心绪微乱,勉强克制,却在隐而不发之中被她窥见了。
那种隐忍之下睫毛微动的情愫,但真比旁人的千万句表白还要撩人。她只是那样瞧着,便要溺于其中了。
他安静地听她讲,一双眼不自觉的微眨了一下,睫毛轻颤,遮掩中其下深敛的情愫。
只是,听到最后时,连淮不由得笑了。“你倒是心存鸿鹄之志,还想着养面/首吗?”
“还是一群?”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柳如媚的打趣了,心中顿时生出说不出的情绪,有点恼怒,又有点醋意,那笑容更像是被气的。
崔莹眼见他神色中略含微妙,知道他准是想到什么了,心中暗说有些不妙,但是不打紧。
她于是认真地点点头,故意说道:“正是呢。非但要养,还要将天下各式各样的男子都收纳进来,隔段时间看腻了,再换一批人。”
连淮被她这惊世骇俗的言论说的额上青筋直跳,擡手压了一下太阳xue,似乎想说很多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唇角再度抿了一抿,最终只能勉强叹息道:“……你倒是不嫌麻烦。”
崔莹当即轻声笑了出来,忍不住笑得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在她这番有意气他的话面前想了这么久,最终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吗?
她的公子真是很难让人不喜欢。
“那你就不想听听我为何要如此作吗?”
连淮抿了抿唇,本想说不想,但最终还是说道:“为何?”
“因为……”崔莹刚欲开口,说了两个字却不知为何,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声音顿了一顿。
她极快速地擡眸瞧了他一眼,又移开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人的好歹都是比较出来的。有了他们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我就越发知道公子的好了。”
“若没了他们,我倒不觉得什么,有他们在,他们就能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是我的……真叫人开心呢。”
她这番话说得虽轻,却缓慢而坚定,听在人耳中无比清晰,仿佛冬日温泉一般流在冰天雪地之中,虽然无声,天下人却无不为之驻足停留,全神贯注地期盼着,如同眼前的即是整个温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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