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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脉(2 / 2)

眼见到古神医打开了冰室之门,仿佛想要就此离开,连淮思忖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问道:“这密室里不久前曾有人来过吗?”

这话虽不说得如何响亮,但在静无声响的冰室里响起,便显得尤为清晰明显。

古神医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问,但转念一想,心中又了然了。

果然听到连淮下一句说道:“我瞧眼下正是初冬时节,这冰块和石床应放到最上面一层才是,却见前辈将它们放在了底下一层,于是便有了如此猜想。”

听到这话,古神医点了点头。

“是这个道理。这些冰块原本应当按照季节藏着才是,我却懒惰了,没有及时将他们换个位置……”

说到此处时,他仿佛被这事勾起了什么伤心的回忆,脸色又黯然下来,痛苦懊恼,难以自遣。

“这是因为之前百花谷遣了人来让我给他们送来的人治病。”

他扯了扯嘴角,鼻腔中发出了一声苦笑,那一双萎缩的不像样子的瞎眼眸,不住的滚动,似乎要挣扎着流出泪花一般。

但他是如此傲气铁骨之人,又怎能轻易流得下泪来,于是那一对黄眼皮半眨不眨的,也叫人瞧不出他是否当真要哭了。

“我心中烦闷,实在不想再见这破地方。实话说了,若非此次公子前来,恐怕这下半辈子我都不会再来此处了。”

他这两段话前言不搭后语,中间跳过了好大一段,仿佛默认了他接受了百花谷的请求,将那病人安置在冰室里面,并且治好了他,又将人遣送回去了。最后就只剩下他对着这空荡荡的冰室感到气闷,于是打算永远的封锁这里。

连淮见他如此愤怒神伤,刚想要安慰,却听他又说道。

“我要这一身医术来何用啊,何用啊……害死的多,救活的少。”

他从前是沉默寡言之人,除了叮嘱病人之外很少主动多说些什么,然而此刻他却像是打开了话夹子,心中似乎有无限的苦恼悔恨想要倾吐出来。

然而话到嘴边之时又觉得太多太繁杂,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只是伤心默然,哀叹不已。

“我虽与前辈仅有这几日之缘,称不上知道前辈的为人,但我能瞧得出,前辈是公正良善之人,绝非会有意害人的歹徒,这其中恐怕也是不得已的多,有意为之的少。”连淮正色说道,声音温柔而坚定,一字一句,皆落地有声。

“既然是不得已,前辈也不必太过为之伤心自责。”

古神医闻言愣了一下,在那一刻,神色恍然间有些迷离,仿佛想通了些什么,只是片刻之后他却忽然笑了,这笑容中的苦涩与释然交错而生。

“多谢了,公子说得有理。”

他唇角边的弧度又扬了一扬,这回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了。

“我原本该放下的,事已至此……我那时也是出自好心。”

“只可惜人太过贪心了,还是太过贪心了啊。虽然嘴上说着不求些什么,然而这颗心却是没法管住的。”

连淮对他的身份来历一概不知,因此听到这些话也就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他依旧从这前后话语中听出了些什么,试探性的问道:“习医之人,想要救回自己的亲近之人也是再自然不过的想法,又谈何贪心呢?”

古神医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含着那苦涩的笑容摇了摇头。

“罢了,公子是无法体会这些的,能平心静气地认真听我唠唠叨叨这些已然是十分难得,难怪她会喜欢你。”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连淮心中微微一顿。

“前辈所说的可是……”

“没说什么,你若是知道,自然会知道,若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古神医的手杖又在地板上敲了一下。

“我走了,到了用膳的时候再过来。”

说罢,他又如同往常一样,也不听他道别,就这么径直离开了,仿佛浑然不顾这周遭世界对他的反应。

连淮起身将他恭送至门外,随即关好冰室的门又重新坐回冰床之上。

就这么门口到床边的一点距离,他便俨然敏锐地感受到了冷暖的不同,似乎越冷一些身上越舒服,虽然四肢会被冰的麻木不堪,但是内里却没有那种百虫咬心一般的焦躁了。

他盘腿坐在床上调理了一会儿,内心这才缓缓睁开眼,走下来再看那床边的字。

只见那两个大字和一个还未写完的残缺之字周围还有很多七零八落的小笔画,大多都团做了一团,仿佛不慎之间掉落下来的,有些则是两端细中间粗的一道划痕,直直垂落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细看那些小圆圈,只见他们的排布也是一排排交纵不齐的,很难看出有什么规律来。

只不过他们多存在于那“叔叔”两个大字的上面,在并排的或是旁边空白处的则很少,而在两字下方的更是几乎没有。

连淮起先以为这些不规整的东西是奇门遁甲之术,床上真人画的是应当是其中的某种阵法,然而比对之后他却发现这图案和无论哪家门派的都无法印证,显然不是什么阵法。

既然如此,这倒显得有些奇怪了。

然而只是这么费工夫的想了一会儿,连淮便已然觉得有些困倦,于是又回到了石床上按照古神医的吩咐躺下休息,心中不免叹息,病弱之人当真寸步难行,好在他也只是这段时间如此难熬,再过几天便可以恢复如初了。

念及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崔莹。

她似乎从来都是体弱多病的,他们只是相遇了不到两个月而已,她便已然生过两场风寒了。

他又想起她平日里入睡时那孱弱的呼吸和微蹙的眉头,心中不由的一痛。

几日的病痛已然如此难耐了,而她却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病痛的折磨之中十天里面又有七八天都是卧病的,那该有多么不堪其苦。

她这病也不知是从何而起……而她这么多年又该是如何过过来的?

连淮越想越觉得心中难过,百般怜爱,却又无能为力。

他想起从前哄她喝药时她各种刁蛮不依,当时他还在叹她的娇气,而这会儿却只是盼她能继续如此娇气下去,最好是再娇气十倍也不为过的。

他最不忍看的是她久病之后习以为常了,喝那苦味的草药如同饮水一般,丝毫没了感觉,更不需要人再去哄。

她眼下如何了呢?

连淮在这冰室里面独自待着,恍然间仿佛与世隔绝,对时间也没有了估计。虽然他知道只是一天半日没见而已,只是心中却感到宛如过了春秋几载。

这几日他想必都是不能离开直接冰室的了,希望她在外面能过得开心安稳。

可她为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肯和古神一见面呢,而古神医却仿佛对这件事记挂在心,念念不忘。

连淮理当已然了解过她的很多事了,可是在此事面前,他知道的从始至终也不过寥寥几语而已。

古神医为何忽然去做木匠?他既然退出江湖,决心不再救人,又为何会在这偏僻之处建一处密室?

而他所说愧对的,听上去仿佛是因为他救不活的人,莫非是崔莹吗?

想到这一种绝望至极的可能,连淮忍不住心中一跳,只觉得自己从出江湖以来,从未有过如此急迫不安的心情。

但愿只是他多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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