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
道士的事情总算定下。王清源被拉去,叮嘱做法事的规矩。
王银蛾这时候已换上孝服,头上戴了茅草扎的冠,手里拿着一根竹片类似节杖。
王清源抽空过来,问她:“你要不要见你爹一面?”
按说,王银蛾闻询赶回家时,王父已经不行了,两人是没见到最后一面的。要见最后一面也是说的过去。
可王银蛾听了,却摇摇头,在他惊讶的视线中,沉默了下。
她说:“人都死了,见着了又能怎样?况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准骂你没心肝没良心!”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琴情开玩笑地说道。
风凌霜白了他一眼,提醒:“这个时候,别开玩笑了。”
王银蛾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她不是个老古板,才不会在意,毕竟真心和恶意她还是分的清楚。
琴情环视一圈,忽问起梁月庭去哪里了。
“你们没撞到一起?”王银蛾有些惊讶,反问。
琴情轻皱眉头:“没有啊,今儿一天没看到他。”
王银蛾又想起白天的事,心中不大安稳,便道:“那你们去看看他吧,你们来探望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自顾不暇,管不到他,说实话我是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琴情古怪地笑了笑:“你也太把他当成一个宝了吧。都这个时候——”
王银蛾打断他:“不是,今天他法力突然失效,我也不知为什么。”
“法力失效!”琴情和风凌霜不约而同地惊道,“怎么会?”
风凌霜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我从未听说过这个情况,哪有神仙会法力失效——”
“可当时,我和俞淞急着回来看我爹,他不至于这个关头逗我吧?何况,他当时也一脸的震惊——”
闻言,风凌霜沉下眉眼:“照你所言,恐怕情况很不妙。王道长,我去找月庭师弟问问情况,先走一步。”
王清源动了动眉毛:“霜儿,你怎么老是叫我道长?算了,你去吧,注意安全。”
琴情看看他二人,嘀咕一声:“一个神仙哪里需要担心?”
风凌霜瞥他一眼,道:“大家都是同门,亲如兄弟姊妹,现今月庭师弟遇到困难,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琴情有苦难言,谁让自己孤单力薄,自个师姐又在人间学坏了。
待那对师姐弟走后,法事也将要开始。
徐氏从人群里走来,拉着王银蛾叮嘱:“你和你兄长这几天要辛苦些,轮流守夜,不能睡觉。”
王银蛾点点头,算作她知道了。徐氏这才放心离去。
唢呐、笛子、葫芦、锣鼓还有吟唱法词的呦呵声,轰轰作响,吵得她脑子一阵阵发懵。王银蛾笔挺地跪在垫子上,后面是半敞开的棺材,两旁墙壁是十二幅画着地狱修罗像的幡,前面挂着的是几位菩萨佛祖。
反正她是认不出清楚,菩萨佛像慈眉善目,底座视下,哀嚎求饶地被被赶着上刑。
阎王们穿着红衣绿衣,威严恐吓,在一众书记官的围簇下,翻开册子,一笔笔对着人和兽生前的罪行和善行。
画上的形象极其生动,颜色也十分鲜艳,盯的久了,似乎发现画上的人在看着自己。
王银蛾打了个寒颤,挪开眼去。
“王某某,戊戌年卯月辰日戌时出生,唐家湾生人也……”道士应该是西南过来跑业务的,口音也是那边老家话,听久了自己也会念几句。
王银蛾面无表情地饱受折磨,刚开始还能坚持,到了下半夜,她那个好哥哥累的竟睡着了,和猪一样,叫也叫不醒。
可做法事必须得有一个孝子守着,她只好自己继续跪,半途跟着道士指示行事,这样一直持续到天亮。
她跪在垫子上,听着道士们吹吹打打,呦呵着鬼喊着法词,眼皮子直往下掉。可一等那锣鼓声稍停,暂时休息时,她又精神奕奕,毫无睡意。
等锣鼓声再一开始,她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犯困。到后来,王银蛾跪得歪了身子,幸好也没人发现,发现了也不要紧。
但愿她爹别被她气活了,从棺材里蹦出来。王银蛾漫不边际地想,思绪像浮在云雾里。
天亮了,法事也不停下,等吃过早饭,唢呐开始呜咽,召唤她跪到灵堂前面。
这时候,好在王金银这哥哥总算是醒了,接替她去孝子跪。
王银蛾已全无睡意,走在路上,脚都像踩在棉花堆里。可她还没忘记自己的恨恨,仇人不死,她老爹如何安心的去?
刚要出门,不想,另一方人马来了。
领头的穿着一袭暗色长袍,袍缘宽大,绣满了祥云纹,腰间悬着一枚令牌。
待见到王银蛾,那人朝她拱手弯腰,转身从随从手里拿出一个卷轴。
“节哀,王大人。小人是户部司的人,特遵圣上旨意前来挽联 。”
王银蛾一听,赶紧迎人进院,后面鱼贯而入一长队举着寿花圈的人马。
院子里的人闻风而望,伫立在侧,生怕冒犯了户部司的队伍。寿花圈挨个放到墙边,队伍又井然有序地离开。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两个人,墨蓝色公公服饰。
“圣上有旨——”
王家人和同来缅怀的人跪了一地。
“王大人,接旨吧。”
“卢公公,可家父刚过世,恐怕——”
卢公公拦住她的话,说道:“圣上知道你的难处,说过了待你父亲下葬后,就去赴职,这也不迟。王大人,刑部一向事务繁忙,急着用人。既然生父已逝,难道还不要重视君父吗?”
王银蛾心情一瞬间沉重,接过旨,起身送卢公公一行。
打点妥当后,一场法事也刚刚结束,哥哥王金银从堂屋里走出,奇怪地问道:“银蛾,外面怎么回事?这些是谁送的?”
有人说:“朝廷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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