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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1 / 2)

尸变

走下石阶,王银蛾一眼看到树影下的人,神色微愣,随又冷着脸经过他,假装没看见。

没走几步,身后跟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她抿了抿唇。

“银蛾——”

王银蛾猛地停下,回头道:“梁月庭,你做什么?”

梁月庭神色委屈:“客店老板把我赶出去了,我没地方住,可不可以带我去你家?”

夜色泠泠,寒凉入骨。王银蛾以为自己几乎听错了,差点气笑:“你没有地方住?骗鬼呢!”

“是真的。”梁月庭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约给她看。

王银蛾浅瞥一眼,说道:“你可以找琴情拼床。”

“不要。”

“你这不要,那不要,到究竟要怎样?”王银蛾眯起眼,眸中戾气越来越重。

“我要去你家住。”梁月庭说完,飞快地低下头,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好意思。

王银蛾一愣。随后落寞道:“我没有家了。”

梁月庭擡首看来,掩饰不住的惊诧,半天,才轻道:“我要跟着你走。”

“你的脾气可真犟。”她轻叹一声。

先前和长老那一阵对着干,王银蛾满脑子都是愤愤不平,早忘了和梁月庭间的矛盾,只顾着暗骂长老去了。

见他如此固执,王银蛾也懒得再多说,转身继续走,边走边道:“我可以接纳你几日,但你之后要自己找地方住——”

梁月庭立刻欣喜:“真的?”

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笑声,王银蛾也跟着笑了。

她像是喃喃自语:“……真好。”

梁月庭没听清,追来问好什么,是让他住进来好吗。下一秒,挨了王银蛾一个白眼。

王银蛾盯着天上月亮,轻叹:“我是觉得,从未如此舒坦过。”

扭头一看,梁月庭还是一脸茫然。

王银蛾心血来潮,竟然和他说起实话:“以前逃婚的时候,我总是想,这天这地那么大,为何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如今,我和族里长老闹翻,我以为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刚才你让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小破落院子。梁都城那么大,可我还是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晚风融融,吹动着衣摆摇曳不止。

王银蛾忽向前大跨一步,接着一步又跨一步,神采奕奕。

眼看她的身影即将在夜风里消去踪迹,梁月庭连忙追上,抓住她衣袖,轻声说了句什么。

“是啊。”王银蛾听后瞥他一眼,应道。

两人磨蹭地走回租赁的院子。

到了家后,王银蛾这才想起屋里棉被不够用,往常都是她一个人住,看来以后还是要备一些多余的被子之物。

“我这里简陋,你将就着睡东屋,睡一夜硬床板吧。”

虽说让客人睡冷硬的木床很不地道,可她只有一套被褥床被,总不能让自己挨冷吧?这天气虽也不冷,可她毕竟——总之,让谁受苦都不能让自己受苦。

叮嘱完,王银蛾假意打了个哈欠,就说要去洗漱,之后匆匆躺下。

至于梁月庭,他像在自己院子似的,闲散坐在空荡荡的院中,四下打量,看着她来来回回打水洗漱。目光紧追着王银蛾,恨不得变成苍耳黏到她衣角,一起飘进屋里。

梁月庭如愿以偿,却暗地打算赖在她院子里不走。

听到房门合上的动静,他忽然一笑,手指轻勾,厨房里的茶具自个清洗干净,灶坑里噗呲燃起火焰,水缸里的水化成小细蛇哗啦游进水壶里。

水在沸腾,柴火噗呲地响,正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呼吸。

他单手支颌,望着简陋的木窗子出神。

王家院子里的事,他都知道啦。

不知道她挨了巴掌的脸还痛不痛?想是很痛的,她自己说再也没有家了。这话不知为何戳痛了他。

“咕噜——”

梁月庭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壶,开始泡茶,手法老道。

这一夜,月色很美。

梁月庭并不想睡觉休息,一边泡茶,一边思考着一些事情。如今他的法力总算恢复,可是之前突然的失灵依然是块巨石压在心头。

茶杯壁烫热了,梁月庭突然想起,重伤在床之际有次王银蛾给他吹的笛子。他索性拿出一支玉笛,足下轻跃,飞至屋檐上,呜咽地吹起来。

笛声潺潺,月光若水流泻进窗漏。

王银蛾没有睡,只是硬躺在床上,感受着冷硬。

听到笛音,她无声爬起来,伏在窗沿,望向空荡荡的庭院。

其实,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忍几天,至少也得等她爹下葬后再摊牌。可是,她天性急躁暴戾,总会把事情弄得麻烦。

看来,这次她是再不能回去了。

一夜未眠。

翌日,起床时,身体猛地一打颤。

王银蛾刚走出房门,院门也刚好被人打开,梁月庭从外面进来。

他浅笑:“我去外面买了点粥和包子,你先去洗漱。”

王银蛾点点头,正要去打水,隔壁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唾骂声。

“啊呸!你这个小贱人!我就说吧!”

“真不是个东西!果不其然,带了个臭男人回来过夜!”

啧,骂得真难听。王银蛾青筋直跳,真想把热粥倒在那八婆头上。

可是梁月庭在这儿,自己得收敛点,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水缸边打水。

梁月庭头一次遇见这种事,蹙紧眉,问:“隔壁是谁?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不用在意。和这种人计较没用的。”王银蛾拿起瓢瓜舀了勺清水,随意抹脸道。

说着,自嘲一笑。

她要是不在意,岂会次次还击回去?王银蛾,你可真是够虚伪。

也许是很多年以前,对着那些长老和牌位时练成的吧。现在的她撒起谎来,水到渠成,也从不在意别人信不信。

梁月庭信了,却仍然不舒服。

见隔壁院子还在骂个不停,他就打出一道法术,对面突然止了声音。

王银蛾惊讶地看他,笑问:“你做了什么?”

他说:“耳不听为净。”

吃过早饭,王银蛾不知道该干什么,昨日的荒唐闹剧是否已传进别人耳中,会不会影响她的仕途。一切乱如麻缕,纠缠着她。

梁月庭见她坐如针灸,便提议:“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王银蛾犹豫了,沉吟道:“偷偷地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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