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族长走到她面前五步远停下,仔细打量了数眼,却道:“姑娘是误入此地?”
隔得近了,对方的容貌也清晰可见。
王银蛾一阵恍神,觉得这族长的面容有些熟悉。这人的声音十分磁性华丽,听得人脑袋犯晕。
族长瞧见她花痴的样子笑了笑,玉简里传出一道阴森森的声音。
她猛个惊醒,欠身道:“小女子无意闯入此地,实在冒犯,可无处可去,便请了土地神相助,想借此地留宿一晚。若是打扰,还请原谅。”
族长笑:“无妨。我这婆罗山一向难有外人闯入,你能进来,也是缘分。”
随一扭头,对着属下一位配剑的华衣女子吩咐:“霓裳,你带贵客到厢房住一晚。”
霓裳抱拳道是,就要引她离去。
王银蛾拱手道谢,转身要走时,突然族长语气剧变,冷声问:“你腰上是什么东西?”
王银蛾愣了下,从腰间取出一只小瓷瓶:“你是指这个?”
族长慌忙夺了过来,仔细查看,然后眼神冷冽锐利起来:“你怎会有我族特制器具?”
“这个?我是从别处得来的。”她如实相告,心跳却暗自惊了下。
闻言,四周族人中像炸开了锅,讨论不休,有人出声:“可自从我族被天神惩罚——”
那人被族长瞪了眼,又立刻止住嘴。族长正色道:“有关这小瓷瓶的来历,烦请姑娘告知一二。”
王银蛾飞快地盘算一下,决定将陆邢台卖出去当住宿费。便道:“这是我在连城侯府找到的东西,觉得好奇,就留下了。”
“连城侯府是在凡间?”族长却是一蹙眉,轻声喃喃,随后向她拱手,“在下名唤陆言。敢问姑娘,对那连城侯府知道多少?”
王银蛾面露警惕:“你们若想知道,自己去查不就行了?”
陆言却叹气,摆手道:“外面冷,姑娘请随我去堂中吧。”
这婆罗山的风土人情果真与外界大相径庭,男女衣着近乎古代衣裳,却意外华丽缤纷。房屋院落也多是木质小平层,里面栽种着些花花草草,还有许多的猫薄荷。而且,这里人家少有水池,和梁都大不相同。
王银蛾暗了暗眸子。
进了中堂,陆言着手让下手送来茶水和点心,王银蛾早已饿得肚子空空,一看到那颜色可爱的点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陆言笑:“请。”
王银蛾迟迟不动手,面有疑虑。
陆言道:“你放心,我若要害你,早下手了。”
她一想也是,便笑着道谢,不客气地抓起一块糕点吃着。
“姑娘,可品这茶,是今年初春采摘制作的松花茶,有助于修行。”
王银蛾脸一红,自知她偷偷修行的事被面前这人察觉出了。有人给她好吃的好喝的,王银蛾就不免对此人心生好感,便问:“你刚要问我什么?”
遥远的地方,火光偶尔噼啪炸响一声,梁月庭盯着玉简,听二人谈话。闻言,抿唇不乐。她这种性子,要是被人拐了都帮人数钱呢。
陆言却是轻笑声:“敢问姑娘对这连城侯有多少认识?”
王银蛾端起茶盏喝了口,眼儿微眯,果真灵气充盈,清香带甜。
“实不相瞒,在下做过一段时间的大晋朝女官,和连城侯打过交道。这连城侯本名叫陆邢台,在宫中有个姐姐,是陛下的宠妃。”
陆言一听,虽早有准备,可仍是惊得失了态,连声追问:“他长什么模样?”
王银蛾迟疑地盯着他看,半响张口:“我这才发现,与你颇有几分相似。”
“啪!”陆言怒而摔盏,忿忿振袖,“果真是那孽畜!”
王银蛾试探:“阁下可与陆邢台有渊源?”
“这——”陆言面色愤懑苍白,似觉不妥,有些迟疑。
她笑:“难道我个凡人真当如此蠢笨,猜不出来么?你们恐怕都是猫妖一族,当年因陆邢台的祸事受了天罚,自此不得离开婆罗山境界。对吗?”
陆言猛地转身,冷冷盯着她。
她依然笑,低头:“可别这样看我,玉简可还开着。梁月庭你在吗?”
玉简发出个嗯声,虽淡却让人心安。
陆言吐出口气:“既如此,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陆邢台当年犯了什么罪?”
王银蛾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当年,我还不知在哪儿一世呢。”
陆言看着她面色古怪,冷哼了声,重又坐回椅中。
“陆邢台本是我天猫一族中的天之骄子,拜在南天帝君座下,是为三弟子。可是他却为了一人,偷窃了帝君的宝库,事情败露被抓后连累我族受天罚。因我族有九条性命,以及帝君恩师情谊求情,他得以保全一命,永生被关入深渊水牢。
可后来,不知怎的,他竟然逃出了水牢下到凡间,灵魂上的神罚也不知怎的被抹去,天界和鬼界联手也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言罢,陆言长叹声,说不出是恨,还是惋惜。
然而王银蛾却道:“难怪他要逃出来,是我我也要跑。”
陆言瞪回她一眼:“要不是因为那个人,我族怎会落入此等境地。”
王银蛾见他直盯着自己,面露古怪:“不会那个人是我的前前前世吧?”
陆言冷哼:“当然不是。”
不等她松口气,又接着:“不过,你与他确实有渊源。你就是那个怂恿他偷盗帝君宝库的那个小仙。”
一声平地惊雷在心头炸开,王银蛾几乎滑下座,颤抖着手。
“不对啊,我有个疑问。若你所说是真,你怎能随意说出这陈年往事,不怕天谴?”
陆言拂袖:“哼,你被抓后剔除仙骨,永堕轮回,本是再不得修仙登入天界。可是帝君见你并无恶意,便罚你到人间重新修炼。此事诸仙神都知道。”
“那生而为人要历多少劫难才能修成正果?”
“若生有仙骨,则需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要度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方可得道成仙。可你眼下并无仙骨,得轮回到有仙骨那世,得高人点化,方能登上仙途,自此历劫。”
王银蛾痴痴看着他,半响,摇头:“算了,我还是不当神仙了。如此麻烦,还不如做人快活!”
陆言呵斥:“胸无大志,懒惰可耻!”
“切,我生性如此,人和神仙不也受制于这茫茫天道,那我还费尽心机求仙缘作何?”
“罢了,这是你的事。”陆言转而说起原来的话题,“陆邢台现在人间,我得立刻上奏报告天庭。”
王银蛾垂眼:“对了,陆邢台偷走的宝物里有没有百姓索?”
陆言惊讶:“这是南天帝君的东西。”
“那便是了。”王银蛾忽的打了个哈欠,眼里迷上水汽,显然是困了,“虽然我只是个凡人,可我觉得,你贸然上奏恐怕不妥。”
“你个凡胎□□管得到我?”
“深渊水牢厉害吗?”
“那里关押的是穷凶极恶之徒,万万年没出过一丝纰漏——”陆言哑然。
“既然如此厉害,一只身负重伤的猫仙怎会轻易逃出去,而且还能把神罚隐去?”
“你是说有高人背后相助。”
王银蛾抿唇却道:“世人敬畏神明,恍若蝼蚁见象,可是岂知蝼蚁和象本就不同种类,何必妄自菲薄,遵未知者为大。”
陆言不语,却是摆手请她出门。
王银蛾暗地冷笑声,果断走出去,让一个婢子带路。
玉简的另一端,梁月庭同王清源对视一眼,皆暗自心惊。一来是为王银蛾前生缘故,二来是为陆邢台的来历之大所震慑。
良久,王清源看着火堆,出声:“我看你明日不必去昆仑了。”
“这样厉害的人物怎会轻易被抓?”
要知道当初睢国军队攻打梁都城时,他们几个不知真相,和陆邢台交手数次都没落得个上风。如今一看,陆邢台落狱确有阴谋。
翌日,正午时分,王银蛾同陆言道别,就要捏诀离开。
陆言却忽然叫住她,给了她一物:“既是有缘,这东西送你,想来日后用得上。”
一看是个药瓶,王银蛾道谢后,便施法离开。等再睁眼,自己已然到了梁都城东的城隍庙外。
两道人影感知她的存在,立刻出门接她。
王清源笑话她:“叫你瞎跑,这下都差点回不来。”
她哼声:“那我也算因祸得福了嘛!”
随又扭头看向梁月庭:“既然已经知道陆邢台的来历,你还要走么?”
梁月庭微笑摇头,牵着她手往庙里走:“我们刚才商议好,打算去牢里看看陆邢台。”
王清源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又看向天边,眼神微黯,却道:“我去城里买点吃的。”
然后也不管二人反应,径自飞走了。
王银蛾收回视线,对他点头:“好,一同去。”
不过,去之前,她先拿出那只药瓶给梁月庭看。
“这是什么?”
梁月庭打开瓶塞,轻轻一嗅,眼睛一亮:“转生丹,乃是猫仙内丹凝结而成,十分难得。使死人服下,可转死为活。”
“这不就和猫的九条尾巴一样?”她眉梢飞扬。既然有了这个转生丹,她也不必再去找神仙泪那种东西炼丹。
梁月庭浅笑,把转生丹还给她,又叮嘱声:“这东西珍贵,你且小心,别走漏了风声。”
“自然。”王银蛾宝贝地把东西藏好,这才道,“没想到这猫仙手笔真大方,竟舍得给我这个宝贝。”
“也许是合眼缘,修仙路上坎坷,生死难料,有这物也算多了张保命底牌。”
谁料,她秀眉轻拧,语气不屑:“我不修仙。”
“你不修仙无妨,可是修行难道只是为了日后成仙?”梁月庭浅笑着,“你不是说一直想学御剑?”
“可我并无仙骨,无法储驭灵气。”
“你并无仙骨,可也会得法诀,若有朝一日,寻觅到上乘功法,说不定没有仙骨也可学习御剑。”
王银蛾噗嗤笑了,权只当他在哄人:“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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