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眷侣
王清源几人忙降身下来,叫了他一声:“月庭!”
这一声像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骨头一软,向前跌倒在泥地里。
围观的百姓纷纷惊呼声,让出个大圈。
王清源与风凌霜左右扶起他,但他纹丝不动,只紧紧抱着怀里僵硬的人。一时几人都有个不好的猜测。
“别这样,我们都很担心。”风凌霜叹气。
梁月庭的声音含糊嘶哑,嘴里一直念叨着王银蛾的名字。
真的死了么?他浑身僵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外界的呼应。
突然,眼泪砸了下来,掉在了王银蛾的眼皮子上,她不舒服地动了动。
梁月庭一怔,随即搂紧她大喜,笑得额头的伤口呼啦疼。
这里闹了大动静,自然惊动驻守附近的官兵。
地面震鸣不断逼近,风凌霜冷冷扫了一眼后方地牢废墟,道:“守兵要来了,走!”
一阵金光闪烁后,众百姓再睁眼一看,什么也没有了。
王银蛾被安置在干净的客房里,这房子在东城区。
眼下,附近还没人敢回来住,因此让他们得了便宜。
她一觉醒来,天蓝色的帐顶映入眼帘,使她微微发懵。坐起身来,差点厥倒在床,脑子里还晕乎着。
“月庭,师父,风仙子他们呢?”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王银蛾怀着满腹疑惑,下了床榻,自寻了一套衣裙穿上。往落地镜前一站,她愣住,看着自己都要打结的头发,实在受不了,只好出门打水洗头。
可是院子里也没有人,只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反射出冷光。
王银蛾左右四下里都找过一遍,真的没人,面上不由浮起淡淡的失落,该不会是走了吧?
正发愣间,突然墙头跳下一个人影,声音惊喜:“王银蛾,你可算醒了!”
她回过头,发现是琴情,不由微笑道:“原来你们还在啊。”
可他一笑后,神色又萎靡下去,一把拉住她胳膊朝外面走:“别管这些,你快与我劝劝月庭师兄!”
王银蛾一头雾水,问道:“梁月庭在哪儿?”
他一边走,一边道:“先前你被人用青莲业火所伤,他提着剑跟你报仇去了!”
“那我为什么要劝他,杀了害我的人不是挺好?”
琴情回过头来:“你就不担心他么?他也在青莲业火中受了不小的伤。”
“那你们就拦着他,让他不要去送命。”王银蛾以为他是打不过人家,随口回复一句。
琴情开口想要解释,却突然神色一凛:“要来不及了!”
说完,拉着她一个遁身诀消失。
“琴情,你带我到哪里来了?”王银蛾低头发现自己在半空中,头发被风糊到脸上,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的头发还没洗。就这样邋遢地出现在众人眼前,若被人瞧去,多丢人啊。
然而,来不及离开,一道冷飕飕的劲风朝这边刮来,王银蛾下意识一躲,却擡眼看去。
那边正斗得水深火热。
剑光缭乱,妖气氤氲漫天。
她眯眼一瞧,却发现梁月庭、风凌霜等人都在,然而彼此却相互对峙,各不相让。
这是怎么回事?
风凌霜对那剑意风暴中的青年喊道:“月庭,她已经被你重创,不可再造杀孽!”
梁月庭只是轻轻挥了一剑:“师姐,你们让开!”
“她是妖仙,虽不在仙籍,可受天道庇佑。你杀了她,来日必会降下紫火雷天劫。”风凌霜正色,双手结印朝他打去,显然是要逼迫他退下。
梁月庭不肯相让,与她斗法起来。
王清源和琴情二人不得已也卷进战局中,纷纷施法对抗起梁月庭。
“梁月庭,她醒了,你难道不去看看她吗?”王清源看见她的身影,忽生一计,喊道。
梁月庭果然心神一动,不察被他钻了个空子,打来一掌灵力,将他逼退数丈。
原来他们在那边争执不休是因为她,王银蛾听得一个字不落,梁月庭想替她报仇,可是风凌霜几个人不愿意让他去。
眼看梁月庭陷入下风,身上的剑意暴涨,乌发乱舞,显然有些不管不顾拼死一搏的架势。
王银蛾突然一慌,默念遁身诀到他身边去,轻声道:“梁月庭,我没事,别去了。”
梁月庭瞳孔震惊:“你怎样来了?这里危险,你先回去。”
“别去了,天劫不是玩笑。”王银蛾抓住他的手,侧首瞟了眼远处的一只白貍,那就是陆妃娘娘的原型。
“我不怕。”
“你不怕,我可没有灵丹再给你了。”她调侃似地笑了笑,“别去了,我还活着就很好了。”
“她伤你,我不能让。”
然而梁月庭定定看着她,轻轻摇首。
下一刻,挣脱她就要攻上去。
这时候,风凌霜几人已瞬移过来,见他心意顽固,十分头疼地和他打在一起。
王银蛾左右看看,知道他脾气倔犟,忽而一个遁身诀闪走。
琴情被一剑振开,扭头看见王银蛾出现在白貍妖身边,忽然有个不好的念头。
“王银蛾,你做什么!”
被人发现了。
王银蛾没回头,眼都不眨一下,拔出那柄小剑猛扎进白貍的身体里,捣碎了她的金丹和心脏。
“我一向不喜欢欠人债务,你要杀我,那我也杀你一回。”
她把小剑的血擦干净,重新插回腰带。
白貍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她无言。
头顶的天空开始聚起雷云,中有紫电闪烁。
王银蛾冷笑,多么不公平。无权无势无能的好人死不足惜,有背景有能力的恶人却有天道庇佑。
“荒唐——”她轻嗤一声,忽然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臂揽走。
“这里危险!”
琴情不可思议:“你杀了她?”
“啊怎么了,你们怕天劫,我可不怕——”话音未落,一道碗口粗的紫电降落下来,她抖了抖身子缩进梁月庭的衣袖里。
众人急忙飞远,落到皇宫屋顶观看这场雷劫。
琴情白着脸色,忽然笑看她:“你不是不怕吗?”
王银蛾不敢看那雷电:“我杀了她,既报了仇,又不会让某个人受天劫,这不挺好?”
琴情道:“你死后要下阎罗地狱,受十八道酷刑,才能转世投胎。今日这一笔,想必阎王会在你身上加回来。”
闻言,王银蛾脸色变得极差。
梁月庭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却听她幽幽道:“我已许多天没洗头了。”
他面色一愣。
下一刻,王银蛾已经用遁身诀回去了。
等她舒心地洗完一个澡后,梁月庭几人正在院子里喝茶,她顺着梁月庭的目光看去,枯败萧索的枝条斜指天空,说不出几分寂寥。
“银蛾,你过来。”梁月庭转过脸,微微笑道。
等她坐下,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蹙眉:“还是湿的。”
他接着道:“我帮你烘干头发。”
几人正聊着接下来的事情。
王清源说道:“霜儿打算去西方看看,有没有妖魔作祟。我和她同行。”
琴情便接话:“这样我就去北方,若有危险,大家就互相用玉简传递消息。”
三人决定好接下来的路程,又齐看向梁月庭二人:“现在是冬季,南方有几个城池,四季如春,风景靓丽,真是便宜你们两个了。”
谁知,王银蛾忽然摇首:“我不去。”
几人一愣,不知她作何想。
王银蛾抿一抿唇,忽而起身,行一个礼:“我在这里谢过你们一直来的照顾,但我想,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梁月庭手里的帕子掉到地上:“银蛾,你这是何意?”
其余几人也是一脸茫然。
王银蛾扯了一丝笑,说道:“我如今想明白了,人活着平平淡淡才是真。梁月庭你不是要去花神座下吗?那你就去吧。”
王清源眼光一闪,暗地戳戳琴情和风凌霜,带她两人先离开。转眼,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梁月庭盯着她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突然又不要我了——”
“我记得,你以前说要走的,现在就是个好时机。你放心,我会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
“我那时是要走,可是——”
“那你为什么不走?”她咬紧下唇,“你明明早就想离开,教我很多自保的东西,现在又想变卦吗?”
梁月庭不答反问:“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找个地方把我安顿下来,就可以走了吗?”
虽说嘴里一直说要走,可他从没真的打算过,师姐劝他走,师父上次来信问他何时回去,母亲也派人催他回昆仑,而今她也要催他离开。梁月庭不明白,只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我不回去。”他赌气地答道,坐下来,偷瞟她一眼,“你也别想赶我走。”
王银蛾在一旁沉默片刻,才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师姐她们是因为某种隐情想叫你早点回去,可是你担心我不想回去,留下来也许会受伤,也在所不惜?”
“那你现在叫我走,也并不是心甘情愿。你是觉得自己要一无所有了,再失去一个,也没关系是不是?”他擡起头看来,“可是珍贵的东西能相互替代吗?丢了一个,再丢一个,还是会心痛。”
“我现在大概还有点良心。你要是不走,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她很明白自己有多贪婪,握到手里的东西久了,自然是她的,谁都别想抢走。
梁月庭听得笑了,忽然一嗤:“我是个神仙,怎么还会害怕?”
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结束,王银蛾叹了口气,准备的腹稿到最后也没能达成所愿。可是,心底又有那么一点庆幸。
两人都不说话,这才察觉院子内外安静得有些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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