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凡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也才几天的时间，虽然经历的事情看似很多，但对一切下定论都还太早。
这么想着，他也就暂时将这些怀疑抛诸脑后了。
“你……”
一直安静跟在顾凡身边的温芮，像是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半犹豫道：“你还真的挺不一样的。”
他的话也打断了顾凡乱飞的思绪。
“哦？”顾凡看向温芮，不由得挑眉道，“什么不一样？”
跟原主相比吗？
“我是说，跟在陛
温芮想了又想，居然真的说出了口。
顾凡也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这位从来叶不沾身的闲散王爷，不会主动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呢。
“是啊，是挺不一样的。”
出乎温芮意料的，顾凡也十分坦然地就承认了。
这下温芮就更按捺不住自己抓心挠肝的好奇心了：“为什么？你真就一点都不怕我告诉陛下吗？”
他还往后看了一眼将自己存在感放到极低的安英——这个明显是温霁雪放在顾凡身边的眼睛。
毕竟即使没有他在，安英应该也会将他的一举一动，如实地告诉陛下。
那么顾凡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本性可以坦露在这么多双监视的眼睛之下呢？
而顾凡听了之后果然不以为然，只是耸耸肩，反问道：“有什么可怕的？他又不是不知道。”
温芮于是更好奇了：“可你们不是昨日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他会知道？”
而且他居然知道温霁雪知道？！
温芮实在是奇怪，这两人明明没有任何沟通，却好似一直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
顾凡：“唔，大概是……心有灵犀？”
温芮：“……”
你还能再敷衍的用心一点吗！？
还以为他用警告温衡的办法来套近乎，顾凡就能愿意跟他说实话呢！
而且温芮更不想承认的是，这个听起来十分离谱的答案，居然还真是最能解释得了现状的答案了！
见顾凡一副“真相就是这样再多问也没有其他答案”的表情，温芮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再追问下去。他撇撇嘴，连样子都不装了，随手指了下御书房的方向说：“喏，御书房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
说完还真就撂挑子不干了。
【好家伙，还真扭头就走哇！】顾凡摇头咋舌，无辜道，【我说的明明是实话啊，咋还不信呢。】
810对于顾凡这副滚刀肉似的惹人嫌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发出了一声气音：【呵。】
也不知道是不是温霁雪故意的，御书房里等待着的居然只有顾珅思一人。
顾凡到了之后，甚至把安英留在了外面，充分利用好了温霁雪给他留出来的舞台。
而见安英顺从地离开御书房，房间里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后，顾珅思一改有些忐忑的模样，转而瞪起眼睛，张口就斥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怎么能在皇上面前坦白你是哥儿呢？！这可是欺君之罪！若不是陛下看在我顾家还有点用的份儿上，你以为你还能有命在吗？！”
【哎哟嘿这老东西，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顾凡虽然早知道顾珅思这人脸皮厚，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三言两语就把温霁雪放过他们的事情归为自己的功劳，他是已经忘了自己手被打断的疼了是吧？
其实这倒是顾凡误会了，顾珅思虽说用了点话术在打压顾凡，但他内心其实真的是这么想的。
昨日因为震惊于顾凡的胆大妄为，再加上温霁雪当机立断叫人打断了他的手，顾珅思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猫腻，更不可能想得到温霁雪是为了顾凡，才会将欺君之罪的罪名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在他看来，真的就是自己和顾翡玉都被折断了一条手后，如温霁雪所言那般算是小惩大诫才放过了顾家。
而在用一番话打压过顾凡后，顾珅思深谙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模式，又说道：“爹知道你这些年受了点委屈，但这也都是为了咱们顾家不是？当年先帝坚信双生不详，为父出于无奈这才将你谎报性别，但这些年，我们哪里亏待你了？哪怕知道你是个哥儿，不也将你当做男子养大了？甚至比起你哥哥，你能上私塾、学学问，若不是你非要自毁前程，将来甚至都能参加科举，成就一身功名的！”
听到顾珅思这一番厚颜无耻的话，顾凡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这糟老头子还真瞎话张口就来啊，让他这么一说，顾凡自曝性别，还是咎由自取不成？
丝毫不提当时洗不清嫌疑的顾凡，可能都活不到现在的事实。
不过没关系，顾珅思能睁眼说瞎话，顾凡也能。
只见他听了这话后，如顾珅思所料一副感动到无以复加的模样，握着顾珅思的手说：“是啊，父亲说的对！虽然儿子这些年，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性别，在一群男子之中努力学习奋发图强，还被父亲您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掐尖要强太过于出风头，但比起被关在家里，被父亲爱护、请名师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名扬京城的哥哥来说，确实是要自由太多了啊！”
顾珅思：“……”
嘶，这话听着貌似像是好话，怎么听起来总感觉有点阴阳怪气地？
顾凡眼泪汪汪地说：“哪怕我在学堂上被无视，在私塾里被欺负，也不应该没能给顾家挣回一个功名来，实在是愧对这些年您对我的栽培啊！”
从小到大完全没有用心栽培过顾凡的顾珅思：“……”
好吧，他的确是在被阴阳怪气没错了。
可惜没等脸色青红的顾珅思出言反驳，顾凡就又把他的话给堵住了：“但您放心，这次死而复生后，儿子也算是大彻大悟，即便不能从仕途上面给顾家一些帮助，性别暴露的如今，我也可以用我这副身躯来回报您了。”
原本听了之前的话，以为顾凡已经对他有所不满的顾珅思，听见这句后却又开始怀疑起来。
难道顾凡真的只是傻到没有发现他的偏心，才实诚地说出了阴阳怪气的话吗？
看着顾珅思惊疑不定的表情，顾凡心中暗笑，脸上却浮现出了十分为难的模样，突然抓住了顾珅思胸前的断手，紧张般地牢牢握紧。
顾珅思疼得差点“嗷”一声叫出来：“你……”放手！
后面两个字还没等说出口，就听见顾凡一边哭诉一边扔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您放心，虽然牺牲的是我的清白，但只要对顾家有所帮助，儿子、儿子也算白白牺牲了呜呜呜。”
疼得脑子都木了的顾珅思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等到听明白顾凡话里的意思时，他连让顾凡撒手的事情都忘在了脑后，只是看着顾凡瞪大双眼后惊疑道：“你、你的意思是……陛下他……”
顾凡满眼泪水地看着他说：“是，陛下昨日将我安排在了他的寝殿，因为不了解宫里的构造，我昨夜毫不知情地就睡下了，没想到半夜皇上过来，把我…呜呜呜……”
说到这里，刚刚还只是轻声啜泣的顾凡突然哭得更大声了，握着顾珅思那根断臂的手也更加用力。
顾珅思疼得龇牙咧嘴，却还不肯放弃地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顾凡哭得更大声，手也更用力了：“是，您不会嫌弃儿子不是清白之身了吧？”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对顾珅思哭诉道：“陛下拿顾家的前途威胁儿子，儿子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从了。本以为皇上是出于好心才将我接进宫中，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竟然是觊觎我的身子，昨夜他说如果我不能从了他，就要革了您的职，简直是丧心……唔！”
顾凡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顾珅思慌慌张张地捂住了嘴：“这话可不敢说，你不要命了？”
顾凡哭得更厉害了，但顾珅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自己的断手从顾凡的手中解救出来，只以为他真的是伤心到了极点，才没顾得上自己的伤，刚想开口提醒一下顾凡，就又听见顾凡说：“您不知道，陛下昨夜说只要我把他伺候好了，顾家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保证，但他以此为要挟，居然要我……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顾凡连话都说不清了，但顾珅思本来也不在乎他被逼着如何了，满脑子就只有被承诺的“荣华富贵”四个字了。
对啊，若是顾凡真能拿住陛下，那可就是后宫里的头一号人！
哪怕没有生育能力，当不成皇后，恐怕也能成为陛下的第一个妃子。
日后再借顾凡的手，把顾翡玉也送进宫来，陛下娥皇女英坐享齐人之福，再让顾翡玉留下个一子半女的，他国丈的地位不就板上钉钉了？
这么一想，原本被他嫌弃蠢笨的顾凡，看上去都顺眼很多。
顾珅思连自己的伤手都已经顾不上，任由顾凡握得他冷汗直流道：“这有什么好哭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是陛下给顾家的恩典，你好好地把皇上伺候好了才是正理！日后……嘶”
顾珅思还是疼的一抽冷气，但为了哄住顾凡，居然愣是忍了下来，满脸假笑地安抚他道：“日后若是有机会，就把你哥哥也介绍进宫，这样替你分担一些不说，还可以替陛下留下个一儿……嗷！”
这回顾珅思是真没忍住，疼得嗷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毕竟顾凡也是没忍住，捏着他断手的力度几乎是下了死手。
【妈的这狗东西还敢觊觎我男人？！】顾凡心里简直是要炸锅，【还想留个一儿半女？我呸，给你自个儿留个仙人板板吧！】
顾珅思疼得双手是都在生理性地颤抖了，想要训斥顾凡的话都哆嗦得说不出来。
顾凡也不可能让他开口，自己抢先说道：“父亲也别操之过急，皇上临幸我，说不准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顾珅思想说：那你就把皇上的兴致留住啊！
但他疼得张不开嘴。
好在顾凡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一样，又出言安慰他说：“不过您别担心，皇上对我本就是好奇，想必他没弄明白我为何会死而复生前，应当也不会对我失去兴趣。”
“而且陛下也说了，除了顾家的荣耀之外，他也一定会帮我查明真相的，毕竟我也是得天相助才能回来复仇，陛下为了顺应天意，肯定也会帮我的。”
顾珅思才刚刚稍微从疼劲儿中缓过来一点，听见这话后就又流下了一滴冷汗。
他下意识看向顾凡，却正巧撞进顾凡黝黑的视线中。
微微泛红的眼眶里，已经再无半滴泪水，仿佛刚刚的哭诉都从未存在过一般。
然后他就听见顾凡说：“您放心，得阎王敕令还阳伸冤，这仇人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无论是栽赃陷害我的，还是袖手旁观的，一个都跑不掉。”
顾珅思：“……”
还没消退的冷汗突然迎来一阵冷风，吓得顾珅思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因疼痛而麻木的灵台都不由得清明了三分。
而刚刚看上去还十分柔弱可欺的哥儿，现在脸上却浮现了几分诡异的神色。
空无一人的御书房，像是突然变成了鬼宅一般静谧骇人。
吓得顾珅思寒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甚至连刚刚的畅想，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打破了这一阵诡异的环境。
“顾公子，您谈完了吗？陛下有请。”
门外安英的声音响起，好似才在一瞬间，将屋内的二人重新拉回现实。
顾珅思后知后觉地喘起了粗气——刚刚他都没发现自己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你……”
惊吓过后的脑子一片空白，顾珅思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原本还想嘱咐顾凡几句，让他好好讨好皇上，却又见顾凡挽了下额边的碎发，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您听说了么？”
“什么？”顾珅思下意识反问。
顾凡于是笑着看向他，弯弯的眼睛里带着点恶作剧似的调皮，嘴上说的却是：“听说今晨，堂兄被人发现死在了诏狱里呢。”
顾珅思：“……”
他刚刚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鸡皮疙瘩，瞬间又涌了出来。
顾凡却好似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事情一样，天真地猜测道：“也不知道是有幕后黑手杀人灭口，还是有人在替天行道呢？”
说的虽然是替天行道，可顾凡的语气分明就是“替他报仇”的意思。
吓得本就心虚的顾珅思，也顾不得继续嘱咐顾凡什么，就逃一样的直接离开了。
【哼，老东西，吓死你！】顾凡朝顾珅思做着鬼脸。
【你也就是仗着他脑子不清醒，等他回过劲儿来，就知道你在故意吓他了。】
【知道就知道呗，】顾凡不以为意，【本来也没指望能唬住他。】
他只是咽不下顾珅思居然觊觎温霁雪的那口气罢了。
810说：【我觉得他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什么？放弃让温霁雪下崽？！
顾凡气得鼓起腮帮子呸了一声：【哼，那就让他来！让他带顾翡玉过来，看我不打烂他们俩的脸！】
顾凡越说越气，连被安英带到温霁雪面前后，都还没缓过那口气来。
他难得在温霁雪面前再次和810说话，可说的内容却是：【哎呀，真委屈这辈子的温霁雪了，居然因为我失去了坐享齐人之福的快乐，真是罪过罪过。】
温霁雪：……？
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顾凡，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公子跟顾尚书相谈可还算融洽？”
顾凡皮笑肉不笑地说：“托陛下洪福，相谈甚欢呢~”
温霁雪：“……”
本以为送顾珅思给顾凡出出气，他在顾凡这里就能好过一些，现在看起来怎么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让他被无故迁怒了呢？
一时间，饶是英明神武的陛下也不知所措起来，只能硬着头皮对顾凡说：“朕得了些贡品荔枝，想着顾公子或许会喜欢，便差人将你唤过来了，可是打扰到你们父子相谈了？”
顾凡：“……没有。”
反而还让安英神助攻了呢。
但正在气头上的顾凡可不会叫温霁雪知道，只是表面故作为难地说：“多谢陛下赏赐，不过这荔枝是个稀罕物，我还从未吃过呢。”
温霁雪：“？”
【哎呀，男人果然还是年龄大一点才好，会疼人，】顾凡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想当年，我都是被他当儿子宠的，可惜现在他什么都记不得，连我们的过往都忘得一干二净，唉……】
810：【……】
温霁雪：……
他眸色沉了沉，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却主动提到：“无妨，这的确是个稀罕物，顾公子未曾见过也不稀奇。你还不知道怎么剥吧？朕来帮你。”
顾凡闻言，顿时受宠若惊地推辞道：“这不合适，陛下，哪里有皇上给别人剥荔枝的说法，不妥不妥……”
一旁的内侍不了解二人间的机锋，吉祥也是大惊失色道：“对对，哪里用得着劳烦陛下，奴才来、奴才来！”
顾凡闻言点头羞涩道：“确实，我又不是陛下的骨肉，哪里配得上这种待遇。”
温霁雪：“……我来。”
他坚定地拒绝了吉祥的帮助，用那根纤长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剥出了荔枝晶莹剔透的果肉。
顾凡面对被送到嘴边的荔枝还在推辞：“这不好吧……”
温霁雪说：“……无妨，我就喜欢给人家剥荔枝。”
顾凡这才笑意盈盈地一口将荔枝肉吞下。
临走前，倒也不忘用舌头帮温霁雪清理干净指尖上的汁水。
温霁雪：“……”
吉祥则是在一旁看得瞳孔地震，眼珠子疯狂在顾凡和温霁雪之间来回打转。
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而在吃完一颗后，顾凡偏头把核吐在了地上，然后转过头来，终于肯对着温霁雪真笑了，声音甜甜道：“甜。”
他还看了眼温霁雪的指尖，让人一时分不清，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甜。
温霁雪见状，失笑般地抚了抚额。
这人还真是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他倒是并未因此停下剥荔枝的手，之后更是任劳任怨地直接用水果喂饱了顾凡的肚子。
而且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在顾凡养伤期间，仗着温霁雪舍不得动自己，顾凡可谓是把颐指气使四个字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而私下里，因为不能开荤，顾凡倒是没有在强迫温霁雪陪他出演什么强制爱的戏码。
温霁雪倒也算好脾气，竟都这样忍了下来。
只是偶尔顾凡在捏造所谓“从前的自己对他如何如何”的时候，他才会偶尔皱一下眉头。
可能是人果然经不起念叨。
这夜刚刚伺候完顾凡，回勤政殿孤枕入睡的温霁雪，就又梦见了一段有些陌生的记忆……
现在的顾凡：哎呀，男人还是XXX的好~
温霁雪：……呵
之后的顾凡：哎呀，我还是最爱现在的你了么么哒~
温霁雪：晚了：）
五块五毛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