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梦土》中的暗系职业们。
他在游戏中寻找被需要的感觉,治愈着那些“不配得到治疗”的角色,好像在治愈“其实也想被偏爱”的自己。
这才是真相。
他希望自己是真的坚固完善、无坚不摧,可悲的是他太聪明也太敏感了,他清楚地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真的好想不在意、不难过、不上心,可他做不到,只靠他自己,好像做不到,他依然那么软弱。
那神笑呢?
屏幕里的这个刺客,这个一路披荆斩棘而来,完全不被人期待的强者,她会有这种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刻吗?
他没有答案,所以他的爱一直延续。
在他持续了很久的梦境中,他曾频繁地回到这一天,这场比赛的屏幕前,刺客在敌阵中翩飞的同时,他总是听到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感受到高原的烈日和大风。
后来他推断,这个梦境的源头大概来自于他放在电脑屏幕旁边的那一幅蝴蝶标本,两大一小三只88多涡蛱蝶凑在一起,是父母在他十三岁那年从藏地给他带回来的。那是父母最后一次瞒着他离婚的事情,一起结伴回家送他的礼物,他很珍惜。虽然他后来查到,藏地根本就不是88多涡蛱蝶的栖息地,但蝴蝶翅膀上那几个无限符号依然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映得鬼不笑身上都有了迷幻神圣的光晕。
小时候的假期里,他也被接上藏地与父母团聚过,但他太小了,上去没多久就缺氧昏厥过去,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仰面空空望着几无杂质的蓝天,眼角残余的黑暗里却泛起神光。
他记得很清楚,或者说他的脑子就那么清楚地告诉他,鬼不笑身上的光芒,与那天的近似。
他的爱就是这么来的,乱七八糟,荒唐无稽。
后来还化为了一把利剑,不止悬挂在自己,还有自己的爱人头上。
如果我不完美,你不完美,那我们之间的爱会完美吗?
如果不,那它是会带来更多幸福还是更多痛苦?
他没有想清楚。
一直以来,他有太多事情都想不清楚。
他别别扭扭、口是心非地长大,看似洒脱,其实比谁都要害怕失去。
聪明如他,便慢慢摸索出来——只要是我自愿给出去的,就不叫失去。
但现在,神笑在逼问他、索要他还没有准备好给出去的部分。
他应该答应吗?
他的心跳如同擂鼓,几乎要将薄薄一层胸腔撞破。
他太想、太想做一个快乐而诚实的孩子了,甚至想回到得到一只鸡和一颗桃子的那一天,大声地、理直气壮地说出:“我想要一只凤凰。”
他想得发抖。
现实却困难重重。
他的老师洞悉了他的软弱,课堂上或者私下里都多次关照过他,不管是对患者还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真诚地、诚实地爱自己。还给他布置过每天默念“爱自己”的心理暗示任务。
他重复过一百遍一千遍“我很好,我爱自己”。
可事实是,他知道自己很好,可就是不爱自己。
他爱上了一座更强硬、更勇敢、更无坚不摧的神像,他唯独不爱自己。
“我想要。”
这三个字如此简单,他却一生都没有说出来过。
而真的到了这一刻,这三个字依然让他觉得难以启齿,另一句话却又像魔咒一样蹦到了他的舌尖。
这是他最常说的、重复了一万次的、自己都相信了的谎言。
“谢谢,我不……唔。”
他说不出来了。
神笑忽然翻身而起,把他推倒在床,然后俯下身狠狠咬他的嘴。
也不完全是咬,但有很大一部分是咬,他感觉到了疼痛,但也感受到了神笑柔软的唇舌,它们温热香甜,在荆棘之林中给予了他难以割舍的甜头。
他不由自主地擡起手,抱住了神笑的后背和颈脖,把他死死地、死死地按在自己身上。
神笑仍在咬他、亲他,喉咙里发出一种断续的、愤怒的低吼,好像一只野兽,要把他拆吃入腹。
他却在这种疼痛中感觉到了一种庞大的、病态的、汹涌的满足。
他的一生中,没有遇到过神笑这样强迫着他的人。
高高在上,生杀予夺,仿佛一念之间就可以定他生死。
这个亲吻在窒息感中结束。
神笑掐着他的脖子,艰难地撑起身子,与他拉开一点距离。虽然腰背还被他牢牢掌握着,但神色睥睨,霸道又神气。
并命令他:“重新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爆炸了,炸出了一滩滚烫的粘腻液体,溢满了他的胸腔、腹腔、四肢百骸。
他是一个不诚实的人,但是在神面前不可以说谎。
他被身体里的滚烫液体淹没了,终于开始忏悔,并失声痛哭。
“我要。”
五块五毛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