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残垣外,晨钟撞破最后一缕夜色。
林小跳望着霍无赖腰间晃动的银铃,突然想起三天前绣这舞衣时,这老鬼还趴在她案头偷吃桂花糕:\"小跳啊,祖宗我活了上千年,头回穿粉衣裳——这颜色像极了当年苏媚娘她太奶奶偷穿我夫人的肚兜。\"
\"那您可得跳好看点。\"林小跳戳着绣针,\"不然等会被秦老匹夫的黑风掀了裙子,我就把您这糗样刻进霍家祠堂的碑里。\"
此刻粉衫翻飞,霍无赖哪还有半分调笑模样?
他足尖点地旋了个圈,腰间银铃碎成一片清响,竟比当年教坊司的头牌舞姬还多三分飘逸。
林小跳盯着他踏在青砖上的每一步——正是她照着《霍氏秘典》里\"星罗步\"描了百遍的轨迹,每寸都卡着破咒的吉时。
\"起阵!\"花无缺的声音混着晨雾撞进来。
林小跳攥紧怀里的青铜灯盏,灯油里泡着霍家十八代的骨血,火苗腾地蹿起三寸高。
苏媚娘的狐尾在身后炸开九团雪影,每根绒毛都缠着驱邪的朱砂线;陆九霄的佩刀\"青锋\"嗡鸣出鞘,刀光在地面画出镇鬼的北斗七星;白阿九咬碎嘴里的糯米,喷出来竟是漫天金粉,把破庙的梁上都糊了层防妖结界。
\"好你个秦老匹夫!\"鬼市掌柜突然暴喝一声。
他盘坐的供桌\"咔\"地裂开,青色雾气里露出半截土地公的官服——原来这老头为了加固封印,连本体都显了。
庙外传来刺耳的尖啸,像有千万根钢针在刮磨庙墙,林小跳耳膜发疼,却见霍无赖的舞步更急了,广袖扫过之处,地上的星罗步竟泛出金色纹路,把那些尖啸声都吞进了纹路里。
\"小跳!
灯油!\"霍无赖突然低喝。
林小跳手忙脚乱把灯盏举高,骨血燃烧的焦香混着狐尾的甜腥,在半空凝成个旋转的旋涡。
秦太师的黑风撞进来时,正撞在这漩涡上,发出\"滋啦\"一声,像热油泼进冰窖。
\"老东西还挺能折腾!\"苏媚娘甩着狐尾抽飞三个扑过来的厉鬼,\"当年霍祖宗烧你老巢时,怎么没把你烧干净?\"
\"媚娘姐说得对!\"白阿九抡起她那根烧火棍——哦不,现在是裹着符纸的降妖杵,\"我这棍还没尝过老妖怪的血呢!\"
陆九霄的刀光突然扫到林小跳脚边,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有团黑雾正往她脚腕钻。\"谢了陆捕头!\"林小跳冲他挤眼睛,后者耳尖泛红,呛声道:\"谁、谁护着你了?
我是怕霍老鬼跳一半分神!\"
庙外的尖啸声突然拔高,鬼市掌柜的青雾淡了几分。
林小跳心一紧——这老头的千年修为快耗光了!
她刚要冲过去,却见霍无赖的广袖突然展开,粉衫上的霍家图腾亮如白昼。
他的鬼身不再若隐若现,反而凝实得像活人,连眼尾那颗朱砂痣都红得滴血。
\"小跳,接着!\"霍无赖旋到她面前,指尖弹出个泛着金光的小物件——是林小跳小时候弄丢的长命锁。\"当年你太奶奶把这锁塞我手里,说'老霍家的种,就算化成灰也得护着小跳'。\"他冲她眨眨眼,又恢复了点油嘴滑舌的调调,\"祖宗我骗了你这么多年,可这句是真的。\"
林小跳鼻子一酸,突然明白霍无赖为何坚持要跳这霓裳羽衣舞——这是霍家破咒的最后一步,需得用最亲的血脉引动祖先的执念。
而他这千年怨气,早就在和她斗嘴的日子里,化成了比怨气更浓的牵挂。
\"时辰到!\"花无缺的声音像根银针戳破晨雾。
霍无赖的最后一个旋子带起一阵香风,粉衫在半空划出个完美的圆。
林小跳手里的灯盏\"轰\"地炸开,骨血化作金雨,把整座破庙都罩进了光里。
庙外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秦太师的黑风撞在金光上,像块被火烤的冰,滋滋冒着黑烟。
他的本体终于显形——是只浑身溃烂的老狐狸,正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老匹夫,尝尝被反噬的滋味!\"苏媚娘踩着他尾巴走过去,\"当年你偷我白狐族的妖丹练邪术,现在反噬到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我、我错了......\"秦太师的声音像破风箱,\"求、求各位大仙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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