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擡起眼,不愿回想般咬住了下唇,嗫嚅了一下,“我……我来后,敲门长久无人应答……”
“够了皇姐!”谢商拦住了她的话,“阮娘之事,我们都一样痛心,但你不要因为这个去逼迫她再次回忆这血腥的场面了,你为何总是这样冷漠呢?”
“不过是常规询问,有何不可?”庭筠反驳。
“那是三法司和大理寺该做的事,你只要当好自己的公主便可,其余的,不是一介女眷该参与的。”
他从前明澈的眼睛,如今倒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此刻隐隐约约的透着无神,似是被改装过的人类,一半心脏被机械蚕食,操控他大脑意识的按钮,掌握为他植入芯片的人手中。
庭筠第一次,觉得他分外陌生。
不,又也许是她从前疏于察觉,忽略了那些点点滴滴的量变,而变成如今这样,心存不舍却心有芥蒂。
难道原著的力量如此强大,不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改变吗?
庭筠忽觉得一阵难以言说的疲惫,本已准备好的话便那么吞回腹中,最后只说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她行了标准的宫礼,转身离开。
·
再次回到殿中,静等了一段时间后,介嗔痴便回来了,可他带回的确是庭筠从未想过的答案。
“阮娘是自杀的。”
他继续道:“依照你的命令,我潜入后,查看了尸体,依照仵作的随记,表面上,的确是毒发身亡,且他们在其口中,发现了一颗上品的紫珠耳饰,怀疑是阮娘拼死留下的线索。”
“那样品相的紫珠,打造配饰,宫中往来皆有记录,我翻看时,最近一批使用的人中——便只有凝安宫。”
“赵灿……”庭筠隐隐觉出事情的不对。
“但这位贵妃,爱好华贵不喜素雅,便把那个耳饰赐给了贴身嬷嬷。”
“这么看下来,是不是觉得凶手显而易见?”介嗔痴转着指尖茶杯,
“但你知道,我原先的组织中耳濡目染许久,这种毒药味道特殊,我们很基本的一项技能,便是找出它的方位,除却那盘致死的热汤,还有一处……在窗下的花盆中。”
“是整盘被埋入的糕点,上层还用了新土遮盖,除了阮娘自己,应该别无他人。”
庭筠的心口像被压了一块巨石,她幽幽道:“那便是确实有人要加害,但是被她发现了。”
“但她……”
猜到了阮娘这样做的理由,庭筠闭上了酸涩的眼。
——但她还是利用了这点,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给赵灿做了个必死的局。
赵灿那边要对她动手,肯定不会让那样显眼的贴身嬷嬷出面,更不会留下把柄。阮娘便是要以自己为突破口,编造出“线索”,将火引到赵灿身上。
那个紫珠耳饰、以及下毒的汤,都是她自己准备的,她一定也挖好了这些东西背后的坑——后面三法司一定会查到,她死前曾见过赵灿的贴身嬷嬷、凝安殿的人被检出备有相同的毒药……
她从苏时蕴死后,都表现的都是在正常范围的悲伤,从未有人能想到,她早已存了死志。
但有一点……凝安殿太过醒目,随处都是眼线,绝不可能自己购制那种特殊毒药,那样风险太大,所以——
到底是谁帮了她?或者说,她在同谁合作?
庭筠突然睁开了眼,唤道:“紫苏!”
在外间的紫苏闻声走来,问道:“怎么了殿下?”
“这几日,或是之前,阮娘有没有同你交代过什么?”
紫苏顿了顿,随即道:“她昨天,让我记得过两日提醒您去弦月庄,有一处的账目需要同那边核对。”
庭筠叹出一口气,这句话,便更是印证了阮娘对自己的死早有谋划,她起身,准备赶往弦月庄。
“我陪你一起去。”介嗔痴拉住她的袖子。
庭筠垂眸,轻握住他的指:“不,我另有重要的事,还需要你去做。”
——
已走过多次的路线,庭筠甚至在马车中都能猜测大概是到了那一处。她正思忖着阮娘这件事中自己模糊感觉出的不对,但又把握不住,不知到底是哪个地方别扭。
她有些泄气地准备靠向后方,外头却蓦地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侍卫急喊道:“护驾!”
马车一阵剧烈的颠簸,马的嘶鸣和刀剑的撞击纷至叠来,庭筠立刻取出匣中匕首,低头的瞬间,一只利箭穿透车窗,擦着她的颧骨而过,深深射进另一旁的木框中。
脸颊上顷刻现出了血。
遭了!星移铃…昨日刚被谢商借走!
怎么会这般巧合!
庭筠迅速伏下身体,后背紧贴马车底,将所有匣子和靠枕裹放在自己身上,以防被射伤。
她现在出去只有添乱的份,根本什么也做不了,该死!这时候真的会痛恨凡人无法使用术法的身体。
利箭还在不断射来,车外拼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庭筠紧攥的手心冒出了汗
弦月庄的存在和路线十分隐蔽,外人根本不可能掌握!
那这群埋伏的人,到底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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