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微眯着眼,目光居高临下地巡睨着,像是在思考,该怎么拥有和把玩一个喜欢的物件。
她露了一个乖顺的笑。
她需要麻痹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肯定着自己体内拥有一股磅礴的力量,能感应到它的强大,只是现在还不会精准掌控和运用。
她得先摸清自己的状况和外界的情况,才能做好计划,等到一个有把握的时机后,再逃离这豢养的樊笼。
————虽然舒适,但她不想做宠物。
可再一次的,她没能等到那一天。
那是个平常的晚上,涂山祈平常的到来,平常地在这里用了茶店,然后平常地将什么物什放在了桌上。
他这半月,也经常这样拿点珍宝奇玩的给她,她便以为这次也是,所以就和之前一样准备拿了看两眼做做样子,最后让他们堆到抽屉里落灰。
平平无奇的一个骰子样子的东西,里面隐隐透出一点青色,像是沉睡着一片竹叶。她收回目光,正准备将它放到一边去,被猛的被涂山祈拽住了手腕,力道大的仿佛要掐碎她。
他没有看她,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骰子,然后像是不可置信一样颤着瞳,声线喑哑:
“换手再握它,换只手……”
“啊?”她忍不住皱眉。
“我让你换只手!”他突然吼了出来,眼尾泛出了狐纹。
神经病。
她往后缩了缩脖子,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咬着后槽牙照做了。
那个骰子依旧是那个骰子,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下一瞬,涂山祈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汹涌而出的妖力将周围桌椅瓶帐尽数绞成了断片残渣,他的身后竟然隐隐显露出了银白狐尾。
她毫无反抗之力,拼命地挣扎反抗着,窒息与痛苦之下,止不住地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不是……怎么会不是……”
他像是满腔愤怒又满心悲伤,看着她的眼和泪,手下紧了又松,最终猛的将她甩开,“砰”地砸在屏风上,哈哈地低笑了两声,
“你不是!”
他眼中有些空茫,就这么恍若无人地转了身、像来时一样慢悠悠地踏出了云水阁,影子落在地上,长长的一条。
她在他走后,吐出喉中忍下的腥甜,连呼吸都扯得生疼,像是被割着。她嗤笑一声,握紧了拳头,平静地开始给自己疗伤。
那天晚上后,她从云水阁里被驱逐了出来,继而被赶到了涂山祈培养死士的地下斗场。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云泥之别。
看吧,将自己全然捆绑在某个人身上的后果。
———所幸,她从来就没有投入过一分感情,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或伤心。
这世间,除了自己,谁也不值得相信。
她,啊不对,现在该叫林雪竹了。
林雪竹停止了这毫无意义的回忆,指尖一动,一股火焰便攀上已经空了的烧饼袋子,她轻轻一抛,风便带着那片燃烧的往事飞向湖面。
火光吞噬,雨丝又打,最后灰烬散漫在绿水新叶之中,再无痕迹。
这无人的岸边,一道晕光闪过,那道持伞的身影便像融化在了绿色中,消失不见。
……
林雪竹闪现在了一座矮山前,沿着青草野花蔓延的小路,走到了一处坟冢旁。
那里,已然有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细雨蒙蒙,她并未带伞,身上已被泅湿,黑色便更显浓重。她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了,额发上带着水珠,整张脸白的几乎没有血色,那双眼睛却像水涤过一般,透亮而澄净。
脚步未停,林雪竹走到她身边,将伞微微倾斜,遮住了飘散的风雨。
“你每年都要拜这么多坟吗?”
就依她之前所见,不下十个墓,有的在深山老林里,因久无人祭拜,淹没在杂草藤蔓之中。
身边的人不语,伸手轻轻抚摸着老旧的墓碑,那上面很多地方都已经随着时间而碎裂或磨碎,只依稀能辨出几个大字。
————左刻“江南西”,右刻“何鸢”。
好像……是一对夫妻。
她此刻蹲身瞧着的,就是那个江南西的石碑。
林雪竹从不会过多追问,只是到底欠了她人情,便没办法束手旁观:
“你到底为什么要叛出听雪楼?白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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