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第二天
这几天郢都城里有几次规模不算大的军事调动,季暄调兵尽量一步到位,但幅度不能太显眼,未曾超过前朝外使进贡的守卫规模。
使臣驿馆内,拓拔锋见着易宁,没好气冷哼一声,即便如今熙王易宁已经掌握了大半个东衍,漠北太子依旧瞧不上他这副伪君子衣冠楚楚的模样,权当看不见似的径直往前,撞了易宁的肩膀便擡腿走人。
即便同住驿馆,也选的离易宁最远的院落。
“大胆!撞了我们殿下还不——”易宁身边侍从冲拓拔锋喊。
“不必喊了。”易宁擡手喝止了仆从,冤家路窄,他转身看着拓拔锋离去的背影,心头突然涌现了一种莫名的好笑。
“呵。”易宁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往自己那间院子走,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多久了呢?
啊,好像已经三年了吧。
就在西楚皇帝屈辱地含恨客死异乡的那一天。
啧啧啧,真是可怜呢,比当时还在漠北为质的他还要可怜。
见到有人比他还要悲惨,他就放心了。
易宁回到房间,没理会等了他许久有些恼火的宁博翰,自顾自将手边卷轴缓缓展开,像是老虎潜在林木中,筹谋不远处势在必得的猎物。
易宁白衣绣竹的衣摆拂过画中人的粉颊,露出了一张漂亮娇憨的桃花面。
宁博翰一惊,“熙王,你这次来的目的,莫非就是为了念薇公主?要西楚与东衍和亲?”
“呵。”易宁冷笑一声,没有多作理会,将卷轴收好才擡眸瞟了他一眼。
身陷泥沼而不自知的蠢东西,还有力气来管他的闲事。
要不是这几年,这蠢东西替他在西楚,好好牵制着漠北那边,又对他言听计从无有不依,易宁当初根本就不会帮这蠢货。连自己亲兄长都算计的人,能是什么可靠的盟友?
易宁与宁博翰三年前达成的约定,易宁帮宁博翰出主意设计扫清宁博玟、季铖、郁襄等在郢都的障碍,一揽西楚大权,牵制漠北兵力。
同样的,宁博翰在西楚掌权之后,以西楚一国的名义,向东衍王室施压,将远走他国为质的易宁接回母国,授以邦交决断之权。
这几年,易宁的势力不断渗透东衍朝堂,蚕食着军队调度、官员任免、税务征收、水利兴办等各重要的事权,早就不用靠着宁博翰那点帮助,易宁自己也可以挟制他那蠢钝不堪、只会发疯摔杯的王弟了。
——「王弟啊,这里有的是金盆玉盏,白杯银壶,你想砸多少就有多少。」
——「只是啊,无论你怎么摔杯子,砸多少碗盏,先皇给你留的那些暗卫,都不会进来救你的。」
——「他们早就被我的人杀了,丢到乱葬岗啦。」
——「这个世上,就只剩我们兄弟俩相依为命了。只是王兄呢,实在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你要是再造作,王兄可能就要生气了哦。」
——「哎,这就对了,要好好听王兄的话,我的,好,王,弟。」
至于把易宁发配漠北为质的,那个仅有血脉关系的父皇,已经被他变成先皇,早早埋入帝陵了。数数日子,应该已经烂的差不多了吧。
易宁光是想着,就忍不住勾唇。
“熙王殿下?”宁博翰看着他笑,只觉得毛骨悚然。
易宁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蠢东西,难得生出了一点带着嫌弃的怜悯,“有功夫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有命活过这个月,再来过问本王的事。”
“熙王殿下此话何意?”宁博翰一头雾水,倾身连连追问。
“嗯……”手上画轴被宁博翰抽走放在旁边,易宁眉心微蹙,脸色不虞,但也没有生气。
与蠢货多说一个字,他都嫌费劲。
他偏了偏头,唤来小厮,“来人,送客。”
郢都内兵防部署调动这般精密,连城外京郊大营最近都加强训练,训练喊声都把周围五里的林中鸟雀都惊起了。城楼上远远望见那一带鸟雀盘桓久久不去,却又不落下归巢,连带着最近捕鸟人在集市上售卖的黄莺都少了。
这些微末的迹象,无一不昭示着最近郢都内的暗流涌动。这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的涡旋却是不动声色的平静。
看来这背后搅弄风云的人,当真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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