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第三天
马车外,秋云接过小内监送呈的御赐墨锭,谢过天恩后,便遣马夫驱策马匹,启程回府了。
车轮滚动,车厢里静谧无声,只有季暄因为慌乱而愈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其实刚刚听到了一点,周泽彦与她说的话,也确实是半点抵赖不得。
可明明、明明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今日何必还要再旧事重提!他此番离京去江南办事,亦是想要用时间把这些过去都冲淡,时间久了,她不生气了,或许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就会慢慢被忘记……
也许在漫长的时间冲刷下,他渗透在她的生活的点点滴滴里,他们之间即便没有爱,也会慢慢催生出类似亲情的依赖和习惯。
若能如此……相伴一世,他也觉得很幸福了。
可现在这层薄薄的窗纸被捅穿后,他不敢面对她质问的目光,之前是,现在更是。
他那天晚上犯下的错,要怎么解释?怎么给她交代?他一时酒后乱性、纵欲妄为?对她造成的伤害,如何能就这样轻轻三两句话就一笔带过?
他怎么回答,也无法遮掩对她早有图谋的险恶心思,他欲言又止,“我……”
瞒着她这么久,终究还是到了揭开溃烂表皮,露出破败不堪、腐烂生蛆的内里之时了。
季暄眉心微动,睫毛压低颤动,不敢对上她的目光,但纵使他早有心理准备纸包不住火,但现在乍一下将他剖开,曝晒在朗朗乾坤之下,他无处可藏。
季暄一辈子清风霁月,修身慎独,没有什么见不得光,更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却只对一个人于心有愧。
这种煎熬就像是将罪行刻在石板上,千人诵万人念,最后被生生剥去皮囊,剖开心脏,在烈日滚烫下逐渐流干血液,慢慢感受□□涸炙烤的痛苦。
然而从景纾茵的角度看来,季暄压在鸦睫下的眸中闪烁着泪光,睫毛随着声音微微颤抖,已经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了。
很显然,季暄身上一定有伤,而且伤的不轻,还一直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
跟她这么生分吗?过分!
“你这样我会很生气,也很难过。”景纾茵更加生气,越看着他眼神躲闪,她就越往他坐的地方逼近,迫他无论怎么顾左右,也无法再掩藏,她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
她已经紧挨着季暄坐着了,两个人像是依偎在一处,一对恩爱眷侣的模样,她的语气明明也不重,却让季暄羞愧难当,无处可逃。
“对不起,我……”季暄咬紧牙关,侧颊肌肉颤动,他鼓起勇气想向她请求原谅,却在掀起眼帘,正对上她澄澈目光的一刻,彻底没了声响。
咚、咚。
是外面又下雨了么,季暄想着。
景纾茵看他一脸木只知道道歉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懒得理他索性自己动手,一看究竟。
她直接上手解开了他腰间玉带钩,扯开了腰带。
她昨夜喝了些酒有些意识不清,再加上他这般好的演技,痛死也不说的闷葫芦性子,一时不察也就算了。但方才她碰到他背的时候,虽然不明显,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他被碰到伤口时的一瞬疼痛轻颤。
他非要这么藏着掖着,身上的伤可不等人。万一治疗不及时,或者捂坏了,再是不处理导致伤口发炎溃烂,那可不是说着玩的。
景纾茵看着季暄一双忍着泪意的眸,他强撑着装蒜的样子,真是让人既生气又心疼。
帘外风动车幡,季暄眼中打转的泪珠将落未落之际,他在一片朦胧间看着她,一件件解开了他的衣襟。
“你……”季暄擡眼把眼中酸涩憋回去,看向别处,眼角微红尚未褪去,他定定的看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的作为,愣怔又迷茫。
景纾茵看他是不会自己说的,自然只好自己动手查看伤情。
果然在他背上看到了那处未愈的箭伤。
“受伤了为何不说?我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瞒下去?”她瞪着他,手上还沾染着他伤口的血迹,伤口很明显处理得比较潦草,而且也没有好好卧床静养,伤口来回崩裂愈合,前些日子天热更是难忍,再拖下去怕就要化脓了。
“没、没有……”他看了她一眼,但又低下头去,受宠若惊,衣衫半解间还带了三分羞意,“只是回来还没来得及说罢了……”
“来不及说?你昨晚还陪我逛了这么久中秋夜会,早知道我就不……你受伤了应该尽快回府才是,怎么能这样折腾呢!”景纾茵越说越气。
到底是她拉着人乱逛的,也是她拉着他胡闹了一晚上的。说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其实更多的还有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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