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第五天
季暄将卢氏安排好后,也没有正面答复苏聂两家掌舵人方才表忠心的言语,只客套两句,并没有像对卢氏那般,将督管一方的职分交予他们。
聂族长阅历丰富,尚且还能保持面上的冷静,但苏少主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一从季府出来便掩藏不住心绪,朝聂族长倒豆子一般,把心里的焦灼和疑忌吐了个干净。
“你这小子,才离开季府没多远,你怎么就——”聂族长急忙去赌他嘴。
“可是、可是季相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见了我们,又晾着我们?这次来京城只有一个目的,这件事拖不得了!父亲那边已经传了七八次信,催问进度了,我——”苏少主拧紧眉头。
“轻些声!”聂族长低声喝止,在路的转角处停了下来,眼神越过这个羽翼未丰的苏家后生,阴沉地瞧着百十步之外季府门口等候的几位故人。
苏少主虽然有几分少年心性,但瞧见聂族长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也收了声,从外墙转角往回看,眼神不由得一凝。
竟然、都是对头家族的人!
不光是淮南和蜀中两地,还有九江的世家,里面混杂了几个连他们都不熟的生面孔,但猜也知道,必定是别处大族。
他们竟然也入京,还求到季相府门前?
苏少主愣了片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明白了过来,此次季暄分明是要在各地大族里挑选世家,来做此次清查人丁田亩在各个地方的负责人,从上到下来管理控制各地大族。
他后背窜上来一股凉意,既然方才季暄没有直接答应苏家和聂氏的投诚,那么现在候在府外、递上名帖的其他大族呢?
季暄若是点了头,将蜀中一带的督职给了旁家,那么他苏家怎么办?他要怎么回去与父兄交代?
连旁边的聂族长都明显慌了神。
虽然督职讨来了非但没有什么大的好处,还需要承担一系列责任,但是这要是落到对家手里,却是弊大于利,甚至说是产生巨大的威胁也不为过。
与其刀拿在仇人手里,还是把刀捏在自己手中更好,即便握在手心会有风险把手掌割破,伤到自己流出鲜血。
苏少主和聂族长站在原地,没再说话,但两位家族主事人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断。
*
季暄今天见的人太多了,连晚膳都没顾上,一直到月上柳梢,才终于送走最后一个。
景纾茵备的晚膳都凉了,反复热了几遍也不好入口,索性重新备了夜宵,给他送去。
这是的,身上的伤处理得这么潦草,还成日里这么忙,饭都顾不上吃,这样下去迟早熬出病来。
她心里嗔道。
季暄似乎看明白了她的担忧,他放下粥碗,吩咐门房小厮,次日后日均称病,闭门谢客。
景纾茵满意点头。
他收回视线,含笑望着她,“谢谢你的夜宵,很好吃。”
看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以后还会有吗?不只是夜宵,其他午膳晚膳也可以。”
“嗯?不需要早膳吗?”她的关注点奇奇怪怪。
“早朝不到五更就要开始,你起得来与我一道用膳么?”季暄轻笑,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哪里舍得让你这样折腾。”
她微恼地擦了擦鼻尖,“行了行了!等下要换药了!”
像是炸毛的小猫张牙舞爪,他也不再逗她,任由她要求。
季暄今天很高兴。
不是因为卢氏,也不仅仅是因为快要搞定关西、汉中、九江还有淮南蜀中一带的豪族,是因为他收到了一封迟来的信。
她写给他的信。
彼时他还在江南一带公干,她寄出的信先是被驿使送到江宁,但当时他已经在快马加鞭回京与她团圆的路上,这封信又辗转由江宁寄回到了郢都。
他到今天才收到她这迟来的心意。
她说喜欢他的栀子花。
想来那时她便已不再生他的气了,季暄心中庆幸,也还好,他带了些栀子花的花种回来。
但不知道京城土壤是不是能种这花。
他找了个花盆,将花种埋入土中,浇了水便放在书房窗口下,慢慢等待发芽。
等种子发芽,花枝抽条,花苞开放,他就把栀子花摘下送给她。若是栀子盛开在她发间,一定另有一番好颜色。
这让仅仅是等待就已经足够幸福。
“想什么呢?擡手。”景纾茵看着他静静出神,眉眼温和,也不知道在乐什么。算了,她把今晚的药换好就不管他了,哼。
次日,季暄告假在家,因为不上朝,她难得地起早与他一道用早膳,虽然他起的比她早多了。她起身梳洗完毕时分,季暄已经将公文阅览完毕,拿着一卷书坐在膳厅的桌上等她了。
早膳也是他命人备的她爱吃的,也不知道是谁陪谁吃早点。
许是有人陪着的缘故,她吃的略多,饭后便由“罪魁祸首”陪着一起散步消消食。“罪魁祸首”欣然应允。
沿着着府中鱼池边散步时,季暄下意识站在靠水的一边,不让她太接近池边。
景纾茵看出来了,晚膳的时候又故意试探了一遍,发现季暄还是会不动声色挽着她的肩,趁着聊天转移她注意力,把她轻轻带到外侧。
她停住脚步,站在紫藤花下定神打量着他。
那天周泽彦的话,她虽然当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细想还是能发现一些端倪。
周泽彦的话虽然跟老爹的反应截然不同,但凡事总有迹可循,顺藤摸瓜总可以探清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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