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机场的高速没有路灯,四周皆是黑暗,只有出租车前端的大灯照出一片昏黄。
她疲惫地靠在出租车后座上,脑海里一幕幕闪过刚刚的画面。
自从武明华和唐锦宏结婚后,她和唐礼昀从不逾越,这些年默契地各自为战,各自安好。
只是人的情感没有开关,喜不喜欢不是按一下就能控制的。
她也不想喜欢,她也身不由己。当他拥住她,啤酒瓶在耳边炸烈,冰凉的酒从他肩头喷溅到她脸上时,她就知道自己又沦陷了。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想守着这份心事平静的生活,从未想过拿出来,也从未想过要改变。
委屈着自己,步步谨慎,可还是让这份单纯美好的情感被灌以不堪的抵毁与咒骂。
前面的路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风声肃杀着从车顶和两侧传来。
桑晓把头窝在后座,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像沉入海底一样逼仄压抑。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动了动身体,费力的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唐礼昀”三个字。
桑晓怔怔看着,没接。
可电话一遍一遍契而不舍。
前面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瞄着后座,一眼、一眼又一眼。
桑晓终于坐直身体,清了清嗓子,又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才接起电话,放到耳边。
“桑晓?”
低沉急切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像子弹一样突破层层黑夜一下子准确击中心脏。
眼泪突然奔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桑晓?出什么事了?”
“……”
“你在听吗?”
桑晓拼命点头,可喉咙像堵了东西似的,只沙哑地说出三个字。
“唐礼昀——”
三个字带着哭腔,尾音婉转曲折,像在悄悄诉说女孩儿多年以来的压抑、委屈和悲伤。
唐礼昀迟迟没有说话。
刚刚他和唐锦宏回到家后发现家里没人,他惯性地往桑晓房间里看去,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
桑晓房门大开,门边挂着的衣服、书桌上最近看的那本书,书桌下的行礼箱都不见了。
他打开衣柜,衣柜空了一半。
唐礼昀心中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立刻和唐锦宏说了一下,两人分别打电话。唐锦宏打给武明华,他打给桑晓。
结果两个女人都不接电话。
唐礼昀慌了一瞬,急速回忆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还是唐锦宏一句话提醒了他。
“该不是你武阿姨又说桑晓了吧。”唐锦宏本就把桑晓当女儿一样看待,今天听儿子说起桑晓被霸凌的事,喜爱中多了一份心疼。
“别是出什么意外,快去找找。”唐锦宏安排儿子。
唐礼昀已经往玄关走,一边穿鞋一边回头看轮椅上的唐锦宏,“那爸你……”
“别管我了,找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唐礼昀没再啰嗦,迅速下楼往桑晓原来的家走,同时接连不停地打着电话。
当手机里一行行满屏幕都是桑晓的时候,电话终于通了。
等细微的抽泣声消失,唐礼才再次开口:“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桑晓看了一眼车前中控台上的电子表,说:“我马上到机场了,来不及了,你别来了。”
确实来不及。
经常飞的唐礼昀清楚航班时间,也猜到桑晓打算坐哪次航班,只是现在出发也要一个小时到机场,那时候飞机早起飞了。
“发生什么事了?”唐礼昀问。
低柔的音色透过夜晚的迷雾极具诱惑,让桑晓产生一种想把一切都告诉他的冲动。
桑晓吸了下鼻子,稳定了情绪,说:“是方许生病了,可能是癌症,她现在一个人在医院里,我要赶回去陪她。”
有些事她还是说不出口。
“方许在Z市?”
“嗯。”
“她男朋友呢?”
“她没告诉她男朋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前面司机同情地扫了桑晓两眼。
“如果不晚点……”唐礼昀的语速减缓:“飞到G市是夜里11点半,到时候我安排人去接你。”
“不用了。”桑晓习惯性拒绝。
“11点去Z市的大巴火车都停了……你打算怎么办?”
桑晓:“……”怎么比她还熟。
订票的时候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别的也没多想。
桑晓这一犹豫,唐礼昀那边已经下达指令。
言辞坚定,不容辩驳。
“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别的我安排好后发到你手机上,还有,到了之后给我发个消息。”
桑晓:“……好。”
挂上电话的桑晓莫名的心安,大概因为前路已经确定,不用再自己一个人去闯。
就像他说的,只要照顾好自己,离开这个地方后,她就只是她自己。
春节假期机场人不多,距登机还有十分钟时间,桑晓去卫生间洗了洗脸,然后就碰见一个认识的人。
小城市就这点儿不好,走哪儿都有可能碰见熟人。
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香氛环绕,一身香奈儿经典套装搭配爱马仕斜跨包。
桑晓不由得暗叹一声。
看来现在还不能做她自己,至少在飞机落地前还要当好妹妹。
当一个,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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