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男女哪儿会这么亲近,但是他们俩又不会让人觉得很暧昧,让人误会是男女朋友或者调情对象。
从苏涟手里拿过饭团的外包装纸,黎熄团吧团吧装兜里,说:
“伸出手。”
苏涟即使不解,依然听话地伸出了手。
黎熄握上她的手指,不断收紧,不断收紧,力气大到即使对面站的是贺远朝,也会立刻一蹦三尺高,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面前的人却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手指蜷缩了一下,很快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不再动作,眼泪再次从眼眶流了下来,安静地忍受着降临在她身上的所有痛楚。
不喊疼,也不躲避,合理化自己的痛苦,仿佛这一切是她应该遭受的。
正常人被针扎到,第一反应是躲避。这是天生的反应,和膝跳反射同理。
而苏涟,被针扎不会躲避,而是等着针被人拿走。
这是长期人为的训练才能达到的效果。
“疼吗?”
黎熄问。
苏涟点头,但她依旧没动。
黎熄松开手,苏涟的手指细长嫩白,因为他刚刚用力握紧,已经红了一圈,看着真可怜,估计过一会儿就是一圈青紫。
贺远朝看着都疼,骂道:“你禽兽啊!对人家女孩子下手这么重!”
黎熄转而看向贺远朝:“帮我个忙?”
贺远朝:“干嘛?”
“手给我一下。”
“你轻点啊。”
这么说着,贺远朝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黎熄用力握紧贺远朝的手。
“……嗷嗷嗷!草!你是来真的啊!!”
贺远朝甩开黎熄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刚刚被捏得酸疼的手:“你是真的狗啊!”
黎熄说:“我捏你的力气跟捏她的力气是一样的。”
贺远朝动作一顿:“你说真的?”
黎熄挑眉,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我有必要骗你吗?
苏涟的眼泪还在流,她没擦,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滴到地上。
贺远朝张了张嘴:“所以……她刚刚为什么不躲?”
黎熄:“她不会躲。”
“哪有人受伤不会躲啊!”贺远朝惊呼。
“是啊。”
黎熄有些叹息,眼神充满了复杂。
苏涟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眨了眨眼睛,仿佛他们说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她确实不觉得黎熄口中的人是自己。
黎熄说:“疼就要躲开,苏涟。”
苏涟沉默下来,她在思考。
究竟黎熄说的才是对的,还是妈妈说的是对的?
她不知道。
从小到大她都在听着妈妈的话,那是圣旨,是权威,是不能被抗拒的一切。
她眨了眨眼睛,缓慢,很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让我伸出手的。”
“……靠。”
贺远朝惊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黎熄问:“是阿姨让你罚站的吗?”
苏涟沉默点头。
黎熄:“你应该对她说不,她没有权力也不能让你罚站。”
苏涟说:“我被罚站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情。”
先不说她被罚站这事对贺远朝来说的离谱程度,就说苏涟居然一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他就匪夷所思。
他小声问黎熄:“干了啥事儿啊居然要罚站,现在居然还有这种家法,我真是第一次长见识。”
黎熄:“上课不专心听讲。”
经常上课睡觉发呆就是不听课的贺远朝:“……真假?”
“真的。”黎熄扬下巴,“你说。”
苏涟点头,肯定了黎熄的话:“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贺远朝再次小声问,“这是什么怪胎,居然让你发现了。”
“她一直都这样,只不过在学校表现得比较冷淡没人搭理也不搭理人,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黎熄说:“苏涟,你妈妈是错的,你是一个人,你不听课她也不应该这么惩罚你。”
苏涟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妈妈没有做错事。”
他太奇怪了。
他说的事情她不理解,妈妈是不会错的,妈妈没有做错事,只是她做错了事情才需要受到惩罚。
苏涟再次看了一眼闹钟:“还有五分钟了。”
黎熄也看向闹钟,“到时间你就自己回家了吗?”
苏涟点头。
黎熄:“那行,我们先走了。”
贺远朝跟上黎熄,忍不住念叨:“不,不是……就这么走了?她这思想根本就不对啊!她到底是怎么养成现在这种性格的?”
“我怎么知道啊,我才认识她几天。”
黎熄耸肩,擡手摁了电梯下行键,“走了,不是要去打游戏吗?”
贺远朝:“那就这样?”
黎熄:“不然呢?你跟她妈叫板,以后养着她把她纠正过来?”
贺远朝:“……”
“我哪有这能力。”
黎熄:“所以啊,还能怎么样?”
贺远朝又回头看一眼苏涟。
白炽灯落在她头顶的发旋上,头发挡住了她的表情。
她垂着头看向闹钟的样子,像是一只失落的、刚刚被遗弃的、被雨淋湿的小狗。
她在等最后五分钟过去。
贺远朝说:“我们陪着她呗,最后五分钟了。”
黎熄活动了一下脖子,哼笑:“原来你才是真大善人。”
“你别阴阳怪气行不行!我就是单纯,呃……看她可怜。”贺远朝叹了口气,“难道你让我带饭团上来不是因为她可怜?”
黎熄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白炽灯晕染过他透白的皮肤,桃花眼失去了往日惹人心动的蛊人气息,他微微昂着头,性感凸出的喉结缓慢滚动了下。
声音懒洋洋的,似乎还有几分无奈和冷厌。
“我哪儿有心情可怜别人。”
只不过是同样孤独的卫星发射出的断续的信号,他恰好接收到了。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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