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8（1 / 2）

C08

下午课上完，苏涟整理好要背回家的书，拉上书包拉链。

苏郁荷冷着一张脸，没有人敢靠近他们两个人，教室里再次恢复了从前没有人跟她说话的情况。

但又跟以前不一样，苏涟的目光对上其他人时，对方总会朝她露出一个笑。

这一切证明着黎熄所作的一切并不是白工。

苏涟偶尔会觉得开心，只是扭头看见苏郁荷的瞬间，那种突如其来的开心，也会瞬间冷却下来。

不停的瞬间胸口滞闷令她的情绪像是过山车，不断地上上下下，起起落落，即使在五月暖阳天，也会在偶尔的某一刻，感到刻骨的寒冷。

回到家，家里的温度比外面冷了好几度，她忍住打寒颤的意图。

苏涟越来越不想回到这个所谓的家，没有家的味道，甚至作为一个居住地，都让人心生抗拒。

起不到任何避风港的作用，只会令她越发感到窒闷。

关上门，苏郁荷没有换鞋走到桌边，从包里把玩偶摔在桌子上。

“哪儿来的？”

“同学送的。”

“哪个同学？”

“一个外班的同学。”

“怎么认识的？”

如果不是苏郁荷问起这个问题，苏涟几乎忘记了她是怎么认识的宋煦意。

细细想来，她能和宋煦意认识，也是因为黎熄。

“男的还是女的？”

“女同学。”

“那天删除的人有她吗？”

“嗯。”

苏涟越回，心头难受的感觉越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她什么都没有，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刻上了苏郁荷的印记。

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她自我意识觉醒是错的，还是苏郁荷的行为是错的。

她分不清，混乱的思绪让她身体的痛感变得稀薄，转而产生的是精神上的痛苦。

这种痛苦带来的并不是直接的，明显的毁坏。

身体受损伤都是看得见，手骨折，腿骨折，癌症，或者是其他什么疾病，都是有伤痕的。

而这种痛苦，它无声无息，也不会有任何预警，精神上的骨髓和血管在某个长期被压迫着的瞬间迸裂，血雾晕开，再没有重新粘连的机会。

人是一具被腐肉连接的躯体，只能麻木地划动双臂双腿，试图从生活的溺海中取得生的机会。

最后，大部分人会溺死其中，只有小部分人得以生还。

“哪个班的？”

“三十班。”

“叫什么名字？”

“……宋煦意。”

苏郁荷没有停止，拿出手机播出电话，交谈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她的问题只有三句。

“三十班有宋煦意这个女生吗？”

“成绩怎么样？”

“认识黎熄吗？”

明明不相信她，为什么还要问？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说出口。

“你已经失去让我相信你的机会了。”苏郁荷说，“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我亲手养大的女儿，也会因为另一个人欺骗我，背叛我，漪漪，你太让我失望了。”

苏涟抿着唇，“我没有骗你。”

“那你告诉我，黎熄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他面对着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涟很错愕。

她的瞳孔都惊得好长时间没有转动。

时间流逝没有声息，窗外的天突然就暗了下来，室内没有光亮。

苏郁荷盯着苏涟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慌乱，紧张，懊悔……或者其他什么，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除了错愕，她就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还是不愿意承认？”

“我谈过恋爱，也知道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你以为你能骗过我？”

“……”苏涟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说，“我不知道什么是谈恋爱，我也没有谈恋爱。”

“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不能肯定。我没有撒谎。我和黎熄的关系……只有一点，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妈妈，既然你认定我和他是恋爱关系，那就这样认为。不管我怎么说，你只会认定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回答是什么样子。”

“是你在幻想，你想到了爸爸吗？想到了你们？所以才会用你们的经历取代我和黎熄的关系，哪怕我们什么都没做，你也会表现出这副模样，这样你的心理会更好受吗？”

“因为你曾经得到了又失去，所以你认为我也会失去，你甚至不允许我得到！”

“啪——”

苏涟没有机会继续说下去，巴掌声连着苏郁荷通红的眼睛逼退她还没说完的话。

“……滚出去！”

苏涟没有辩解，走向门口，拿着自己的闹钟，走出门外。

耐耐可能是因为电池快没电了，动作很缓慢，像是年迈的老人，它已经陪伴了她那么久，此刻也努力提起精神陪伴着站在门外的她。

明明知道这么说，会让苏郁荷很生气，她还是这么做了。

“我好像越来越冲动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应该是坏事吧……上次冲动，就让阿灿为我承担了一部分后果，妈妈当时不发作，应该是他给我争取了一次机会，是我自己考试失误，浪费掉了这次机会……”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要是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会怎么做……”

“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涟的声音很小，也许是一个人站着太走神，居然一直没有发现有人靠近。

闻言，她擡头，看到上身白T恤，下身休闲牛仔裤的黎熄。楼道冷白灯下，他发梢半遮着桃花眼，晕过白光的眼睛清冷，像水晶。

“阿灿！”

“嗯。”黎熄弯唇，“见到我这么开心？”

苏涟重重点头。

“这次是因为什么事情？”

“我反驳了妈妈，妈妈让我滚出去。”

“……哟，漪漪现在都会反驳了。”

苏涟皱了皱鼻子，“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夸奖。”

“你也知道啊。”黎熄叹气，“阿姨脾气急，得顺着她说话，你跟她对着干，她会更生气的。”

“……对不起。”

苏涟压根没想到这些问题，“我做错了。”

“这件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你会直接反驳，也许是因为你和阿姨的性格有一部分重合。”

“我不想要。”苏涟说，“我不喜欢这样。”

“嗯，那就不要。”黎熄语调轻柔，“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会很难改掉，但是我相信漪漪只要想，肯定能做到！”

“嗯！”

苏涟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每次都这么认真，他看着忍不住起了些坏心思逗弄。

“如果努力了还是做不到怎么办？”

“……那就继续努力。”

她想不到更多的办法。

她以前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苏郁荷叫板，但她现在做到了，只要她努力，应该是可以做到的吧。

看，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