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4
四个人吃过饭，在附近逛了逛，黎熄送苏涟回家。
“我和贺远朝去这边的夜市玩，黎熄你一定要把漪漪安全送到家知道吗？”
黎熄低头笑，“嗯。”
贺远朝卡着她的脖子，“黎熄还能没你重视漪漪吗？”
苏涟朝她挥挥手，等两个人走远，仰头看黎熄，“回家。”
“嗯。”黎熄说，“想怎么回去？”
“？”她奇怪，一双眼睛干净无暇，“除了坐车，还能怎么回去？走回去很累的，那边很远。”
是很远，二十三公里的路程，走到晚上都不一定能走到。
而且会很累。
“出租车，还是公交车？”
她想想：“……我选公交车。”
“好，中途要换乘，可能会坐一个半小时甚至更久。”
“没关系。”苏涟笑语盈盈，“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公交站点有遮雨板，两个人站在站台下，烈日炎炎，烤卷了树叶，风却轻柔拂过两人垂在身侧的手，牵引着两个人的视线。
对视，微笑，移开目光。
“笑什么？”
苏涟笑容更大，摇头。
黎熄笑出声，“傻不傻？”
苏涟也笑出声，继续摇头：“不傻。”
没料到苏涟会这么正式地回复，他笑得大声了，苏涟抿着唇。
“我其实，最近都很想你，一直都很想见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很忙，在忙什么，一直都没回学校，有时候会想，是不是你会厌烦一直帮我，因为我没办法太狠心。我真的没办法像是那些很厉害的人一样，很勇敢地和我妈妈对着干，我做不到，从小到大我都做不到。”
“每次妈妈难过的时候我也会很难过，我知道妈妈只有我了，可是我也不想因为妈妈就跟你疏远，是不是很贪心？”
“这不是贪心。”他说，“我也想跟漪漪经常聊天。”
苏涟喜欢听他这么说，眉眼弯弯低下了头。
“公交车来了。”
两个人走上公交车。
这家饭店离得远，公交车是出口站第二站，车上人很少，两个人在倒数第二排坐下，黎熄拿出耳机，给她一个耳机。
“要坐四十分钟，先听歌。”
苏涟接过耳机戴在耳朵上，耳机里又是那首很熟悉的《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
科恩的声音苍老，沙哑，流淌在两个人之间，由一条耳机线连接起来的两个人，此刻脸庞各自平静。
好奇怪，明明之前听这首歌，还不会像现在一样这么悲伤，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却开始因为这首歌的飞灰感到难过。
这首歌并没有那么悲伤，可在某些时刻，却蓦然感到一阵鼻酸。
并排坐在不算宽敞的车座上，窗外的树流离成树影，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苏涟的发梢。
是夏日，两个人都穿得单薄，胳膊时不时碰在一起，又在下一刻分开。
苏涟看向窗外，不断闪过的招牌形成这个城市在她脑海中的印象。
虽然蒋斐在宁城，她每年也会来宁城，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浏览过这么多的店铺，她从未在宁城的任何一处停留太久，匆匆地来，在别墅住几天，又匆匆离开。
上次黎熄带她玩，也只是那一处，有点像是游客打卡，去一些很有名的景点，可要说真的了解这座城市吗？并不见得。
她与这座城市有天然的隔阂，此刻却因为黎熄变得亲近起来。
街道两旁全是高大茂盛郁郁葱葱的枫树，连城一道十分靓丽的风景线。
她扭头，还没问出口，黎熄解释：“这是当年城市建设的时候，有个富商捐了好几个亿种的，听说是为了能让他前妻停留。”
“最后呢？”
黎熄耸肩：“不知道。”
“听起来深情。”
“深情能成前妻？”
苏涟抿了抿唇，最后问：“如果有一天你爱的人做错了事情，希望你原谅他，你会原谅吗？”
黎熄：“那要看是谁。”
“哦。”苏涟低下头。
黎熄食指曲起抵着她的额头，问她：“想什么呢？”
苏涟抿了抿唇：“我在想，如果我是那个被用这么盛大的手段道歉的人，我会不会原谅对方。”
“嗯哼？”
“我会。”苏涟说。
黎熄：“你太心软了。”
“心软是错的吗？”
“不是，这只是一个人的性格特点，没有对错，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生存方式。”黎熄垂眸，神情淡了下来，“我也不是多勇敢的人。”
“……别难过。”
黎熄食指在苏涟脑袋上轻敲了下，“想什么呢？”
苏涟眯着眼睛摇头，转回头继续看窗外。
窗外一片清明，车上的人渐渐多了，黎熄往里面坐了下，手肘碰到了苏涟的手肘，闪电般闪过眼前，两个人的手指垂在身侧，皮肤接触。
热意爬上苏涟的脸颊，没有回头，逐渐感受到手指被黎熄握住，来自身边的人的手指的潮湿汗意，传递到她的掌心。
好像她的掌心也变得潮湿起来。
不，不止是掌心，额头，唇腔……还有……她躁动的心。
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就连亲密接触都可以明目张胆。
她的手指力道不断加大，黎熄的手指也不断收紧，要用这种方法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思念说出口。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苏郁荷一直说她在撒谎。
是，有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对黎熄是什么感情，重点是黎熄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
那些所谓的现实的关系，根本没有办法克制两颗跳动着彼此靠近的心，也没有办法拴住两个人不断刺痛远离的链接。
所有她犹豫肯定的这些那些。
都是她为了蒙蔽苏郁荷和他人的自我麻痹。
谎言说过太多次，她自己都相信了。
结果是，谁都没有被骗，除了她自己。
原来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人站在圈里看不到外遭的一切。
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原来她想骗过苏郁荷……原来……她一直在欺骗苏郁荷。
“到站了。”
黎熄说。
他先站起身，手却没有松开。
苏涟跟着他一起走下去，站点有不少假期出来玩的中学生，各自说着感兴趣的话题，两个人的颜值出尘，表现得又亲密，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人凑上来说些扫兴的话。
下一站公交等了十分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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