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06
恨吗?
应该是恨过的。
在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有时候会很怀疑自己。
黎熄接过酒,没打开,伸直了自己的长腿。
夜色下,他过分英俊的面容露出些教人无法看懂的情绪,似乎是怀念,又或者是迷茫,最后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暗色。
“还是……你靠近她,就是为了报复她?”
“呵……”黎熄淡笑,“报复吗?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么扭曲的报复方式,我还没这么闲。”
霍时樾没理他们的对话,低头说:“喝完回去睡觉。”
泠夏低着头:“嗯。”
她放下杯子,已经站起身,霍时樾也跟着她一起站起身,没有太多兴趣掺和他们的对话。
“别走。”
蒋奕瞻拦他。
“感情这事儿我不太懂,但是你是有经验的,帮帮我呗。”
“我可帮不了你,而且黎先生说了,让我少管他闲事,毕竟我还有女朋友要陪,也没那么多时间掺和你们的事。”
“欸欸欸——”
“走了。”霍时樾拉着泠夏走远。
黎熄默默喝酒,低头笑了一声。
“你在担心什么?”
蒋奕瞻嘴硬:“谁知道你是不是心理变态了,真想用这种方式伤害我姐呢。”
黎熄问:“如果真的是呢?你准备怎么做?”
“我……我……”
蒋奕瞻想了半天,在苏涟面前说肯定是没用的,苏涟的固执程度是他根本劝不动的程度,从苏涟身上无法下手,就只能从黎熄身上考虑。
他要是对黎熄有办法,当年也不会被黎熄牵着鼻子走。
可能……可能没有他的推波助澜,黎熄和苏涟当年的关系还不会进展那么快呢。
蒋奕瞻想了半天没想到,最后只能恨恨道:“你最好不是!”
和黎熄没什么好说的,扔下这句话,蒋奕瞻很快离开。
夜色下,只剩下黎熄一个人面容黯淡,复杂难辨。
第二天一行人往山下走,天气比昨天差一些,好在雪是几个人到了山下才开始下。
苏涟进了房间洗了个澡躺下,昨天晚上几乎没怎么睡觉,早上下山时精神也不太好,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再次醒过来窗外已经被大学覆盖。
入目雪白,苏涟站在窗户边看了一会儿,穿上了一件厚外套走出去。
泠夏也在外面,只是站在拐角没动,注意到苏涟出来,笑着打了招呼,“苏姐姐。”
“嗯,怎么站在外面?”
“下雪了。”她眼睛亮晶晶,“我之前在雾城,很少看到雪。”
“松城也是。”
松城全年季节都在春夏徘徊,就算是冬天,气温也不会低到零下,苏涟过年是在宁城过的,还是有机会能看到雪,虽然从来没有玩过。
泠夏脸颊有点红,“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每次下雪都好激动!”她脸小小的,因为跳舞,身材更是匀称漂亮,伸出手指,接住雪花,雪花在手指上缓慢融化,“好开心。”
“走走吗?”
“好啊。”
泠夏跟着苏涟一起走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转过身说:“苏姐姐,可能之后就没有机会这样跟你出来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
“你也很漂亮啊。”
“不是的,我看到你就下意识屏住呼吸,太漂亮了!”
泠夏说:“你如果跳舞的话,就算站在角落也会是整个舞团的焦点。”
“你太夸张了。”
“我一点都没有夸张。”
“……”苏涟无奈笑,“好吧,谢谢你。”
泠夏脸更红了,“不,不客气。”
“你刚刚说,以后都没机会,是什么意思?”
“嗯……”
泠夏想了想,反而说了另一件事:“舞团负责人昨天联系了我,这次的评选,我还是当不上首席。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最有天赋的人,但是我一直都很努力,只是可能我的努力还不够,负责人说有个研学的机会,我答应了。”
“去哪儿?”
“法国。”
“多长时间?”
“两年。”
“也不算久。”苏涟说,“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泠夏只是笑着摇头。
“就算是和霍时樾分开,和我们见面也没什么关系。”
“如果他在,我们难免尴尬,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也……没有办法面对分开之后再次见面的尴尬。所以,我觉得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一些。”
泠夏仰着头,闭上眼:“每次在快要离开一个环境时,我都会有一种迫不及待要解脱的感觉。”
苏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觉得好,那就是好的。”
“我从小到大没有为什么事情或者人执着过,喜欢霍时樾算是一件,但是到这里也足够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
“为什么?”
“他不喜欢我。”
泠夏低下头,表情仍然是笑着的,甚至有些卸下了一切的轻松,“你和黎先生之间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能走到一起,是因为彼此还念念不忘,不管是他回来还是找上你,还是你情愿陪着他消磨时间,都没什么问题。”
“我没有赌博的成本,也不想再消磨我自己了。”
在度假村呆了大约三天多,几个人回到了京城,苏涟依旧大部分时间待在家里,开始做开题报告,上次和李教授聊过后,她觉得方案还是有些问题,具体实施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没办法达成的矛盾。
至于改题目……她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已经做了准备,而且想过了这件事情的后果,所以并不想改变。
李信义并不太干预她的行为,只是再次提醒了一遍,如果这件事情再次曝光,她受到的关注度要比之前还要多得多。
苏涟应了声。
打电话的时候黎熄在旁边,等她挂了电话才说:“你的论文主题是什么?”
“性与暴力。”
“为什么会对这类主题感兴趣?”
“也说不好,只是有点想法,虽然没有经历过。”
“只是感兴趣,不是因为这类主题让你想到了什么吗?”
“没有。”苏涟说,“只是看到了一个讲座,里面的一个观点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想深入了解一下。”
“什么观点?”
“暴力是由占有和先天性别优势产生的,目的是为了驯服。”
“这么说,也有道理。”
“对,但是为什么明明有些时候对方没有强烈的想要反抗的欲望,还是会被暴力?比如那些被家暴的妇女,她们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反抗的想法,只是想要不被这么对待。”
“也要分一些情况。”黎熄说,“世界上总有一些疯子,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也许。”
“开题报告交了吗?”
“还没。”
“那你还有时间思考。”
“我不准备继续犹豫了,犹豫的时间越长,我对我自己的怀疑和肯定也会越多,有时候做事不需要思考那么多。”
“嗯。晚上想吃什么?”
他没什么太深的想法,甚至连与她分析这件事情的后果都没有,兀自笑了笑,转身去厨房打开冰箱准备做饭。
“啊……你要做饭吗?”
“嗯,番茄意面可以吗?”
“当然。”
苏涟走到他身后,伸手抱住他的要,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小声说,“我是不是很任性?”
被她抱住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知道任性为什么还这么做?”
“……因为想要。”
“嗯。”
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兴趣,还是只是觉得这件事他不会干预,也不再开口。
苏涟凑在他面前,“我来做吧。”
黎熄低眸睨着她笑,“怎么了?”
“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他没立刻给出答复。
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足够亲近了,但还是不够。
黎熄在默认她的靠近,可是从不会主动。
苏涟踮着脚尖,攀着他的肩膀去吻他,动作青涩又拙劣。
黎熄没动作。
她睁开眼,黎熄睁着眼睛,眼睛内一点情绪都没有。
有点难堪。
她抿着唇退开。
“你做饭吧。”
厨房够大,苏涟要从他身边走开,又被他拉回来。
“不是要做饭?”
“那你出去吧,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黎熄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而笑了,“生气了?”
“没有。”
说着没有,她的脸颊却鼓鼓的,甚至撇开了脸。
黎熄伸手点了点她的脸,“真没生气?”
“你都知道我生气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她皱着眉头,很不理解的样子。
“嗯,下次不问了。”
苏涟不知道为什么更生气了。
她转过头,正准备走,又被黎熄拉住。
“这么喜欢亲近我?”
“我……”
她睁着眼睛,就要反驳,擡头又被吻住,这次的吻和之前不同,他存心要撬开她的齿关,动作也越发强势,苏涟的手指原本要推开他,又被他反剪在身后。
原本就白的皮肤此刻看起来透着些惹人心动的绯红,黎熄索性把她抱起放在了石英台面上,两个人的高度顿时调换。
分开时苏涟的嘴唇都是红的,眼睛有些诱人的水光。
她还在发怔:“……为什么?”
“还是我做饭吧。”将她抱下来,又推出门,黎熄的动作行云流水,苏涟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外面,“等着。”
他动作挺快,之前就已经烧了水,只要把东西放进去就行,差不多十五分钟,已经端着东西出来了。
坐着吃完饭,苏涟从家里出去散步半小时,随后准备休息。
一般这个啥时候黎熄就准备走了,不过临时接到了泠夏的电话,苏涟没注意他的动作。
“我现在在机场,如果有人问起你我的动向,你就说不知道。”
“嗯?”苏涟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要登机了。”
挂了电话,苏涟看黎熄还没离开,对上他的眼睛。
“你……”
“我怎么还没走?”
“我过段时间要去趟英国。”
“噢。”
“如果有人找你,你只要说不知道就好。”
“什么?”
其实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苏涟总觉得就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种预感以知道现在都没有消失。
最终,她点点头:
“好。”
黎熄朝她弯唇笑了下,转头离开。
那个笑容很奇怪,苏涟后来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日子照旧过着。
论文报上去后,苏涟开始做调查工作,先是查询了法院最近开庭的几件事,随后从网络上搜到了一些比较有名的家暴时间,开始实地走访调查。
第一位受害者就在京城,只是住的地方和苏涟住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世界。
长期生活在阳光里的人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角落存在,很多时候人们只是从网络上听闻其存在,可是真正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眼前的房屋层层叠叠坐落,破败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
屋里有女人和孩子的声音,这事苏涟从一个案件中看到的一户人家,女人嫁给男人的时候,已经年龄不小,嫁给男人前两年都没什么事情发生,两个人相处也颇为和谐。
是从两年之后发生的改变——女人怀孕了。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男人改变是从女人生了一个女孩开始的。
女人生下这个女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身体不好,医生后来说,女人的身体不好,以后大概怀孕会很困难。
男人自此对她不再有太好的态度,动辄谩骂已经是常态,更让女人觉得害怕的是男人喝醉酒之后的拳头。
大概是周围的狐朋狗友总也调侃,他没有儿子,生了个孩子还是女孩,以后岂不是要绝户,男人最初也不过是抱怨,后来渐渐行动更为激烈。
闹到法院,已经是女人被打出二级伤,女孩也在不断长大中学会了反抗,才会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将男人告上法院。
如今两人已经离婚,女人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苏涟从窗外往里面看,虽然屋外看着破败,甚至有种危楼的错觉,可是屋内被母女俩装扮得很温馨。
她走上门前敲门。
“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
女人打开门后有些意外,不认识眼前的女人,眼前的女人漂亮得比电视中的女明星更甚,站在这附近更是给人不搭调的感觉,女人想不通为什么眼前这么漂亮的女孩会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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