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秦楼很多年,早已学会调试自己的情绪,开解自己。
“会的。”宋戎小心翼翼问:“要不要再哭一会儿”
啾啾摇头:“已经好啦,我想去沐浴。”
沐浴啊......宋戎僵住。
屋子里格外安静。
一息。
两息。
他沉默了须臾,忽然道:“你把我当姐姐的,是吧。”
啾啾红红的小鼻尖吸了吸,真诚点头:“是呀。”
“所以,我们现在是好姐妹吗?”他问。
啾啾低下头,有些羞涩:“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先说好,不管以后有什么状况,我们都是好姐妹对不对。”宋戎先打上补丁。
“嗯!”
她答应的这一声又脆又响亮。
宋戎终于道:“好,你稍等,我去给你打水。”
他将啾啾放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用毯子裹住,要去点灯。
她抓住毯子将自己遮起来,脑袋埋进膝盖中,急忙制止他:“不要点灯。”
点灯了就会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多丑多狼狈。
她虽然已经开解了自己,但暂时并不想看到现在的模样。
宋戎看了眼黑暗里榻上的黑影,挥手道:“那我不点灯了,你出来吧。”
宋戎默默地去打水了。
啾啾放心地钻出脑袋,偷摸摸地将珍珠扣藏到小荷包里,一同藏进去的还有染了帽儿的血的琥珀珠。
小荷包已经快满了。
是秦桑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攒的,大家会往里面放一些值钱的小东西,等攒够了就送给帽儿。
帽儿年纪最小,林妈妈投的钱少,赎身更容易。
啾啾将小荷包塞进床板下,忽然觉得今天也不算太难过了。
宋戎打了水回来,在净室里点了一个炭盆才打开她那个大巾箱,找到干净的寝袍放在竹笼上炕着。
啾啾现在自己进不了杅桶,他提了水桶进来,在水桶里兑好热水,搬了一张一丈高的凳子放在旁边,让啾啾能坐在上面擦洗。
“你弄好了叫我,我抱你回去。”宋戎将她放在凳子上,把她室内穿的软底鞋放到一边。
啾啾点头。
临出去之前,宋戎忽然道:“肥皂团旁边有消炎生肌的药,我家祖传的,不会留疤,你记得用。”
啾啾伸长脖子望了望,茉莉花香皂旁边确实有一个拇指大的小瓷罐。
两个指节高,瓷罐上的画是一胖小儿抱着一柄红缨戎枪。
啾啾拿过来一看,那小胖儿还有几分美人姐姐的模样。
她在里面玩起了小瓷瓶。
宋戎在外面等着,半天没有听到帕子蘸水的声音。
他背着身,站在外面,清冷嗓音道:“还没洗吗,水凉了该得风寒了,刚淋了雨要快点洗热水澡。”
啾啾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细白的手指头点了点小胖孩儿的头,将小瓷瓶放好,这才解开披风,将乳色的轻薄纱衣纱裙脱掉,银红色的小衣也嫌弃地丢掉。
细葛布很柔软,热水浇在身上仿佛洗涤了一天的委屈和疲惫,啾啾舒适地叹慰出声。
宋戎原本懒洋洋地站在外面,听到声音,连忙挺直了身子,整个人站得像一棵小白杨,白玉一般的面上染上了一丝薄红。
他下意识想起她缩在自己怀里哭,他抱她的感觉像抱一朵大而柔软的花,又像是大型的玄凤鹦鹉。
纤弱柔软,胆小又好奇......
不准想,不准想!
宋戎快步走到窗户前,推开窗,迎面扑来的凉风使他告诉活跃快要转傻的脑袋冷静下来。
他“啪啪”给了自己后脑勺两个嘴巴子,抿起唇,唾弃自己。
“你忘了里面是你的好姐妹了吗!”
正是这个时候,窗户下的花坛里抖动了几下,里面钻出一个插满树枝和桂花的脑袋。
孟含强壮的身体钻出来,仰起一张娃娃脸,左右警惕:“宋郎,怎么了?!”
“......”
宋戎滞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红着脸扭开脑袋:“没,没事啊。”
他忽地反应过来:“怎么推开哪扇窗,哪扇窗都有你!”
孟含傻呵呵地挠自己后脑勺:“不瞒您说,属下也觉得很巧,属下刚给我家阿郎送了漳平伯的那本账册回来,回来就遇到您开窗了。”
宋戎忽地想起一件事,回头看了眼严丝合缝隔断净室的屏风,做贼一样小声问:“我叫兄弟们给我报仇,收拾徐婆子,兄弟们收拾了吗?”
孟含同样偷鸡摸狗地小声回答:“这几日楼里人的作息兄弟们都摸清楚了,白日里这徐婆子到处去找别人不自在,没落单不好下手,兄弟们打算等夜里她去厨房偷吃的时候再收拾她。”
他比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眼神凶狠,可惜在娃娃脸的长相加持下,一点也不酷帅,甚至有点中二。
宋戎嫌弃地按下他的手:“杀了太便宜她了。”
“您说,兄弟们听您的。”孟含肃然起敬。
宋戎微微昂起头,高深莫测道:“我要兄弟们给她套上麻袋,当着我的面,揍她丫的!”
揍她丫的!揍得她爹老子,娘老子,龟孙子一个都不认识她!
宋戎紧握着拳,在空气中挥舞。
“......”
呵......孟含觉得他仿佛有病,直接做掉不好吗。
两人相互嫌弃对方的计划。
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娇怯的“绒姐姐”。
孟含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戎姐姐
戎姐姐!
姐姐!
宋戎面色一变,威胁地看向孟含,折身“啪”地一声合上窗,他面红耳赤道:“你什么都没听到!”
在窗户合上前,孟含眼尖地在窗缝里看到了那面嫩少年红得滴血的耳垂,肃然起敬。
“宋小郎君,牛批。”
五块五毛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