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求求
第36章
远处的车灯太晃眼，周思慧眼睛眯起，等车走远后，才缓缓睁开，定睛去看，确实认错人了。
只是身形和长相酷似而已，但不是他。
其实像这种认错人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
周思慧和宋祁分手后，无论是走在校园里还是走在街上，总能看到跟他背影很像的人。
好几次她追上去拦住对方，等对方问她要做什么时，她才清醒过来。
温莱也撞见过一次，人走了后，温莱拉着她胳膊说：“会会，你忘了吗，宋祁已经出国了。”
“……”对啊，他已经出国了，走了一个月了，云大校园里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
周思慧瞬间没了力气，手一松，书掉到了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泪眼婆娑对温莱说：“我把他弄丢了，可怎么办？”
……
“小姐，小姐。”男人伸手在周思慧眼前挥了下。
周思慧回过神，低头道歉，“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着侧开身子让出路，“真是很抱歉。”
“没事。”男人越过她朝前而去。
周思慧看到他站定在一个女人面前，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随后揽上她的肩膀，指着半空中的烟花说了什么。
女人一脸娇羞的倚靠在他怀里，地上映出两道斑驳的影，密不可分的贴合在一起。
周思慧就那么看着，眼角隐隐有什么东西流淌下来，被风一吹，又没了。她眷恋的看着那人的背影，直到烟花停止，人群散去，她才离去。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
她看了眼手里的东西，擡脚走到垃圾桶前，悉数扔了进去，双手抓紧衣领用力裹了裹。
牙齿不断在打颤，她有些后悔今天没穿羽绒服出来了。
周父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响起的，周思慧从包里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有些颤，“喂。”
“你在哪呢？”周父问。
“加班。”周思慧不小心被石子绊了下，险些摔倒，趔趄两步后，站稳。
周父：“你阿姨准备了些你爱吃的饭菜，你现在过来。”
“过不去，”周思慧说，“今晚要工作到很晚。”
周父音量擡高，“上次叫你来你就说要加班，这次还是，周思慧我是你爸，你就不能有一次听话的时候吗。”
周思慧抿了下唇，声音也冷下来，“既然你是我爸，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12月31日，明天就是元旦。”周父不耐烦，“除了这，还能是什么日子。”
周思慧就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
她今晚连爸都不想叫了，深吸一口气，“今天是我生日。”
那端静音，半晌后，周父的声音听着好了些许，“你生日？我最近太忙，给忘了。”
他不记得的何止这次，往年不也是不记得吗。
她习惯了。
“那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和公司同事一起过。”
“也好，你们年轻人更有话题可以聊。”周父刚要再说什么，听筒里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周思慧几乎不用猜都知道
电话易主，女人柔声细语说：“会会，别怪你爸，他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故意”那两个字咬得极其重。
最初周思慧对他们确实还有些幻想，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认清了现实，也对他们没了任何期待。
在她眼里他们就是陌生人。
“没怪。”周思慧淡声问，“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回家来？”
“怎么？你想我回去？”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这里是你的家，你当然可以回来。”
“是吗，我好像记得曾经有人说过，我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去。”
“你——”
听筒里的声音再次变回了周父，“周思慧你跟你阿姨说什么了，干嘛惹哭她。她为了这个家做的够多了。”
“我惹得？”
“不是你还有谁。”周父冷声说，“算了，你爱回不回，挂了。”
又是这样。
上次也是这样。
从来不听她的解释，一味地相信那个女人的话。
周思慧唇角勾起，自嘲的笑了下，随即把周父的电话号码微信号，一起拉黑。
做完这些，她跟着人潮继续朝前走，只顾着走，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宋祁手机响起，赵达给他打来电话。
“老大，怎么样啊，找到人了吗？”赵达问。
“嗯，找到了。”宋祁压低生声音回。
“找到就行。”赵达随口问，“对了，你干嘛这么急着找她？”
一个小时前，他们从公司出来，打算去星光坐坐，刚要上车，宋祁停住，脸色铁青的问：“今天多少号？”
赵达挠了把头，回：“12月31号，怎么了？”
宋祁说了句：“你们去玩，我有事不去了。”
坐进车里，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宋祁动作太快，赵达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醒过神来时才想起，他今天没开车来，宋祁走了，他怎么回家啊。
他跑着追了两步，没追上。
宋祁凝视着前方纤细的身影，眼底簇拥着光，“她今天生日。”
“我去？”赵达擡高声音，“今天是小会会生日吗？”
宋祁下颌微擡，灯光勾勒出的侧颜弧线越发挺立，声音很重：“嗯，是。”
“那你不早说。”赵达那边声音有些吵，“你要是早说了，咱一起庆祝下啊。”
“你玩你的吧。”宋祁见周思慧被人撞的踉跄了一下，眉梢皱起，脸色变暗，“挂了。”
他大步走过去，风衣衣摆甩动出声，身形被昏黄的灯光映衬的越发颀长，眼尾轻挑，漆黑的眸子里翻腾着什么。
他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
周思慧又被撞了，她身体朝后倒去时，被人揽住腰肢护在了怀里，熟悉的薄荷香气从后面吹拂而来。
她神情一顿，慢动作的扭头去看，视线里，男人的脸上淌着光，纤长的眼睫高高翘着，隐约落下淡淡的影。
高挺的鼻梁在灯光的照射下拓出氤氲的影，如墨的眸子好像有星光缀着里面。
他神色说不上好，垂眸看她时，周思慧好像看到他眉梢轻蹙了下，随后又松开。
薄厚适中的唇轻抿着，下颌弧线一如往昔般完美，凸起的喉结性感迫人。
宋祁？！
周思慧的心不听使唤的快速跳起来，不知是他手上的温度太高，还是她太紧张，莫名的脸颊开始发烫。
两人相贴的地方好像着了火。
烫的她背脊冒出了汗。
她眼睫狂颤，一时忘了反应，直到前方有声音传来，“麻烦让让。”
周思慧一下子回过神，急忙从他怀里退出，边整理衣服边客气说道：“谢谢。”
宋祁怀里落了空，手指僵着慢慢缩回，垂在身侧，冷白指尖轻颤了下，扬起的眼尾落下几分，眼底有什么一闪而逝。
有多久没抱她了。
似乎，挺久了。
双手放进口袋里，轻撩眼皮直勾勾睨着她。
周思慧感受到他炙热的眼神后，抿唇咽了下口水，到底不是陌生的关系，也不能什么也不说便走，她问：“你怎么在这？”
“逛逛。”宋祁问，“你呢？为什么在这？”
周思慧没提她今天过生日的事，轻声说：“下班早，没事转转。”
“想买什么？”
“没什么要买的，只是看看。”
周思慧说着说着头低下，视线落在了脚上，眼睛有些涩，她不想让宋祁看出什么。
宋祁睨着她乌黑的发丝，眼神变得越发柔和，唇角不自觉的勾出一抹弧，抄在口袋里的手指缓缓移出。
他想摸下她的头。
就像七年前那样，揉揉她软糯的发丝。
但忍住了。
光影浮动中，淡声开口：“一起去吃饭，嗯？”
当坐在餐厅里，看着一盘盘羊肉，周思慧才清醒过来，她疯了吧，竟然答应跟宋祁一起吃饭。
脑海中试图回忆，他们刚才不是说到再见了吗，怎么就成了一起吃饭？
好像宋祁邀请她一起吃饭，她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给拒绝了，“我吃了。”
翻车来的很快。
她声音刚落下，肚子不合时宜的想起来，咕噜声还很大，周思慧好久没那么尴尬过了。
她听到了他的调侃声：“这就是吃过了？”
她脸扭到一边，试图不去看他笑得有多坏，唇抿着没理他。
宋祁可能是碰钉子碰习惯了，才不管她理不理，擡脚上前走到她面前，垂眸睥睨着她。
看人的眼神似乎更亮了，说的话更气人了。
周思慧听到他说：“你不乖了，都学会撒谎了。”
她想反驳，可事实摆在眼前，无从反驳，最后她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道：“嗯，我是没吃，可我也不想跟你吃。”
“为什么不想？”宋祁逼近。
他们两个的距离只剩半臂远，他一低头便能碰触到她的头顶，事实上，他灼热的气息已经从她头顶蔓延开来。
她心跳很快。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要是我强行要你去呢？”
“什么强行？”
话落的瞬间，周思慧脚离地，宋祁打横抱起了她，周思慧惊慌失措，“宋祁你快放我下来。”
“快点。”
周围人纷纷看过来，有人调侃，“小伙子惹女朋友生气了吧，好好哄哄，这年头媳妇可不好找。”
“就是，赶快抱紧点，抱紧点人就跑不了了。”
“……”
调侃声很大，离开老远后，周思慧还能听到，她脸颊上泛起红，偏头躲他怀里不敢看人。
他要丢人就自己丢吧。
“给，”宋祁给她夹了下羊肉，“别愣着，快吃。”
周思慧是真的饿了，肚子咕咕叫，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决定放过自己，先把饭吃了再说。
她拿起筷子，低头吃了些，羊肉口感极好，很符合她口味，随后，又连着吃了两口。
吃得急了，被呛到，她咳嗽起来，眼前有人递上纸巾，周思慧伸手去接，没仔细看，白皙指尖碰触到了他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冷白修长骨节分明，温度也很好。
相贴上那刹，暖意流淌过来，周思慧心蓦地一颤，连咳嗽都顾不上了，急忙缩手撤回。
可即便分开了，灼热的触感还在，周思慧眼睫颤动的很快，心也是，她贝齿咬唇，没再接宋祁递上的纸巾，而是拿了旁边的。
擦完后，擡起头，见宋祁正盯着她看，她说：“宋祁，别对我抱有什么幻想，我说过的咱们没可能了。”
拒绝的话无论说过多少次，再听的时候依然会如初次般让人心疼。
宋祁锁着她眸，问了另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跟我分手？”
“分手”两个字，也是周思慧的禁忌，想起来都能痛死，她轻扯唇角，“不是说过吗，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哪哪都不合适。”用宋康的话来说，她和宋祁就是哪哪都不合适，她一点都配不上他。
“周思慧看着我。”宋祁说。
周思慧眸光定格在他脸上，“要说什么？”
“是不是我爸找了你？”宋祁敛去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经问，“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我爸？”
回答宋祁的是杯子掉地的声音。
周思慧手一抖，杯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水倾倒出来，溅湿了她的鞋面。
她抖着唇说：“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祁一字一顿重复：“是因为我爸吗？”
尘封的记忆被强行拉扯出来，那些不愉快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周思慧是吧，我是宋祁的爸爸，我来找你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和我家阿祁不合适，他值得更好的，所以，你们分手吧。”
“……你要是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钱，不过，你觉得你能值多少钱？”
“一百万，两百万……做人啊，还是不好太贪心的好，小心有报应。”
“我知道你把阿祁当成了救命稻草，但是你要搞清楚，你确定阿祁将来就一定不会后悔吗。”
“我懒得跟你废话，分手，立刻马上。”
周思慧眼底渐渐浮上水雾，氤氲蒙蒙的，像是拢了层纱，她有些看不真切此时宋祁的样子。
“不不是，我不认识你爸。”
“你确定？”
“……嗯，确定。”
周思慧推开椅子站起，“我吃好了，先走。”
她去衣架拿风衣时被宋祁抵在了墙上，隔着毛衣，凉意传来，冻得她一颤。
宋祁一手扣住她腰肢，一手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擡起头，眸光落在她脸上，沉声问：“为什么哭？”
周思慧晶亮的眸子里灌了一半的泪水，长睫湿漉漉的，眼角的泪珠要落不落。
眼尾泛着抹红，委屈得不行。
周思慧头转向一边，哽咽着说：“没哭。”
“那这是什么？”宋祁扳过她的脸，手指落在了她眼角上，指腹那里染了湿漉漉的水汽，是周思慧的眼泪。
周思慧贝齿咬着唇不再开口说话。
宋祁也不急，就那样抵着她，在她腰上不轻不重掐了下，眼睑慢垂，“嘴硬。”
说着，他手指落到她唇畔上，来回摩挲片刻后，头偏着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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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两人没亲上。
那晚的事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是宋祁的手机。
他退开些许，接通了电话，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暗沉。
电话挂断，他抚摸着周思慧的脸颊说：“我有急事要去处理，你吃好先回家。”
周思慧被他滚烫的掌心灼到，缩了下脖子，眼睫颤着回：“知道了。”
宋祁：“今晚的事咱们还没说完，下次有机会继续。”
话落，他穿上风衣离开。
包间内的温度还是那个温度，可周思慧莫名觉得冷起来，她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穿上风衣，拎起包，走了出去。
付钱的时候被告知有人付了，她刚要走，收银员叫住，“小姐，等下，这是你的。”
周思慧看着眼前的心形蛋糕问：“这是？”
收银员：“是你男朋友给你的，还有这个。”
说着，收银员拿出一束玫瑰花，“您男朋友真爱你。”
周思慧征愣看着，眼泪不争气的再次流淌出来，她红着眼睛接过，说了声：“谢谢。”
外面天色依旧，风也依旧，可周思慧突然不觉得冷了，眉眼间隐隐含着笑意。
这个生日是宋祁陪她一起过的。
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周思慧拿出手机叫车，才发现几分钟前宋祁给她发了短信。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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