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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1 / 2)

第54章

“59.2……”

米丘的眉毛剧烈抖动着, 但是她提前有了心理准备,反而面色如常地一笑:“不过幸好是梦,你没事。”

江冽拧了一下眉, 将她拉起来。

“到家了。”

家?

米丘被这个字戳得眼角一动, 擡头看江冽好似全然没发现这个字的特别, 她也就装作没有听出其中深长的意味。

“这么快?”

江冽接她下车。她本来重伤未愈,再加上一路舟车劳顿,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乍一离开车厢,被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江冽握住她的手, 本来微凉的手心陡然升起温热。米丘急声道:“你的伤也没好,不要用内功为我取暖了。”

江冽没说话, 半搀着她来到村口。

江冽的家在永乐村。

米丘一擡头, 就看到村口的石基,中正的三个字经历风霜和刀痕,如今已歪歪扭扭地被沙土埋了半边。

一眼望去,虽草长莺飞, 但格外死寂,让人不安。米丘发现这里除了她和江冽, 一个村民都没有。

江冽一手扶着她,一手砍断杂草。

“自从十年前炎远冬突袭永乐村后,所有的村民都搬了出去。附近的人以为那夜的黑影是鬼魅作祟,也不敢靠近。”

米丘慢慢地跟着他:“所以你从药王谷出来后,就一直独自住在这个村里?”

江冽摇头:

“刚开始逃回这里拜祭了父母, 在家里躲藏了一段时间。后为了不让他们寻到我的踪迹, 就隐姓埋名闯荡江湖,很少回来。上一次回来, 是在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米丘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那个逮谁就咬的疯样子,到如今……她看了一眼他搀扶着自己的手。想来也是恍如隔世。

“这次回来,有我……和马儿、小骡一起陪着你,你不用再隐姓埋名了。”

脚步一停,江冽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米丘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三个月,对村子来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远远地看到一棵古树,枝叶繁茂,不见阳隙。然而只有地上的落叶,才能看出盛极而衰的凋零。

江冽的脚步微微一顿,过了古树,正是他的家。

江家不大,但篱笆围出的院子却很宽阔。可以想象出江父还在的时候该多么用心对待里面的庄稼

墙根下还留着花盆摆放后的白痕,如今江冽哪里有心情种花弄草,只能看着遗留下的花草在墙根肆意生长着。

若是江母还在,该是花团锦簇,井然有序。

江冽将马骡拴在门口,推开了门。一瞬间阳光洒满了屋子。

三个月没回来,屋内不脏,但是有些乱。桌椅都凌乱地倒在地上,床铺也被掀开,像是被谁翻过。

米丘想起铁锋削说来过江家的话,不由得磨了磨牙。

好在屋内的摆设并不多,倒的只是几个桌椅板凳。对方就算是想掘地三尺,也没地方发挥。

江冽倒没别的反应,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以前就住在这个房间,隔壁是我父母的房间。你可以……先住在这里。”

米丘点头,帮他摆好桌椅,突然察觉到不对:“怎么有的木材和地面新旧不一?”

江冽道:“当初那几个门派来到这里,为了找出秘籍将这个房子掘地三尺,莫说是家具,就连梁木都不剩几根。这些……是后补上的。”

怪不得他如此淡定,原来早在十年前已经经历过一回了,铁锋削这次还算是“手下留情”了。

米丘暗道还是让铁锋削死得太容易了。她还想到一个事。

这些是后补上的,是江冽找人来修还是自己修的?米丘发现对于江冽从药王谷逃出后的生活原文根本没有详细描述,只道他是潜心修炼,终于在十八岁神功大成,出关报仇。

那片空白,终于在她的到来以后展现出烧焦般难言、不堪的一角。

米丘问:“当时你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如何在这里独自生活,又如何想办法将其修复的?”

江冽抿了一下唇,没回答。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江冽无亲无故,若真有依靠的人又怎会成为人人喊打,冷面冷情的屠门客?

那么小的孩子,要想办法偷偷修缮房屋,又要拖着一身的伤痕艰苦练功,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米丘扯了一下他的袖口:“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秘籍也拿回来了,该报的仇也都快报完了。既然回来就好好歇息,我和你一起把家里恢复成以前的样子好不好。”

家……

江冽的眉心隐约一动,他点了一下头。想了想又补了一个字。

“好。”

江冽打了水,米丘洗漱过后去整理墙角的花。肆意生长的花草攀爬深入墙面,破坏着地基。

米丘不是个做精细活的性子,但此时阳光暖融,清风抚过,带着清新的草气扑鼻,身后的江冽在翻弄着园子里的土。

她也难得有了闲情,小心地将所有的花移植了过去。

日光倾斜,直到米丘的脸上出了一些汗,所有花草才整齐地摆放在窗口,远远望去花团锦簇,像是框在木窗内的花草画卷。

这几日她一直待在车厢里备受颠簸,如今出了一点汗倒觉得骨缝里的寒气都被驱散了些许。

她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听见土壤翻动的声响,猛地一回头。

院内,江冽一手握着锄头,微微回头看她。日光在他身后打下来,像是在照一片透光白瓷。他的眉眼晕在日光里,只有停滞的身形和融在阳光里的暖意,可才能看到他刚才一瞬间的怔然来。

似乎是察觉到米丘的视线,他瞬间回头。

米丘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

晚上,她就在外面吹了一点风,脑袋就有些发热。江冽把药端给她,眉头微拧:

“大夫说你身体虚弱,必须再喝满七天的药才能痊愈,也不能受风。”

最后几个字有些重,带着难言的意味。

米丘苦着脸接过药碗,她很少生病,以往在别的任务世界就算是生病了也有办法用道具装过去,然而现在道具没有,命就一条,她还真不能不喝。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江冽顿了顿:“明日,我去镇里,就有糖了。”

家里的食物不是所剩无几,是根本没有。晚上的饭还是江冽现去叉的鱼做的。更遑论那种小孩子过了年才能吃到的“糖”了。

江冽小时候是吃过糖的,每次被同村的孩子欺负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江母哄他吃药,总是给他一块方糖。他倒是不在意,无论多苦的药都能眉头不皱地喝光,因此对糖这个东西,倒没什么执念。

但看到米丘皱起眉,每次喝之前都要深吸一口气的样子,他突然想到同村那些受了风寒的孩子,每次哭闹都要被父母用方糖哄住。

于是便下意识地想到这个方法。

米丘弯了一下嘴角,问:“除了方糖,镇上都有什么?”

江冽想了想:“都是些平常东西,只是明日附近的村民都会拿山货猎物换卖,东西也比平常多了些。”

米丘马上道:“那我也要去。”

江冽道:“大夫说你不能受凉。”

米丘道:“我可以多穿点……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江冽没说话。

米丘从碗沿上看他,长睫扑簌簌地颤。江冽顿了顿:“好吧。”

米丘忍不住一笑,江冽微微推了一下碗,示意她可以喝了。

米丘:“……”

娘的,这小子一次也不肯放过她。她一饮而尽,然后被药苦得脸皱在了一起。

爹的,如果明天不拿下这小子,她都对不起自己吃过的“苦”!

晚上熄了灯,米丘睡在江冽的床上。这床是新的——想来当初“小江冽”的床如今也睡不下。被褥是旧的,上面还带着江冽身上特有的,像是江边松木的气息。

米丘翻过身,被褥挡住口鼻隔绝夜色的湿冷。

屋里的家具不多,空旷得很。没有江冽守在床边,她本该难以入睡,但从门缝里泄出对面的灯光,就像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她看着看着,眼帘渐渐低沉。

这狗崽子半夜不睡不是又该练功吧……渐渐地,她坠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她莫名心慌,突然睁开眼睛。

门缝里的光已经消失,但她也没听到半点呼吸声。米丘皱了皱眉,她披着外袍起身。

“江冽?”

对面没有应答。米丘面色微变,赶紧推开大门。

一瞬间,夜风将她的白裙扬起,她打个激灵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这狗崽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

“江……”

话音未落,突然看到房后不远处一点火光。像是幽暗里唯一的萤火。米丘内心一动,上前走了两步。

火光前,江冽若一截黑色枯树,沉默地伫立着,火焰将他的身影撕裂摇晃得像是影子似随时都要破碎在风里。

火光后,是两个石碑,如同一对恩爱夫妻在无际的旷野上相互依偎着。

其实,那就是一对恩爱夫妻。

江冽去看他爹娘了。

米丘的脚步迟疑地停在路口。这个时候上前安慰他最合适,但是她也知道此时对方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也许让他与父母独处,便胜过千言万语。

米丘转身,从房里取出提灯。

————

江冽把秘籍放在父母坟前,全都烧了。

他每次回来都要去看一次双亲。他没有什么话说,也觉得无需说。爹娘在天有灵,定然明白他的心意。

唯一的例外就是上次,在父母的牌位前,他说了米丘的名字。

——她是谁?

“她是米丘。”

——她是你的谁?

“……”

她是我的朋友……吗?

“爹、娘。”江冽微微垂眸,火光让他的长睫在脸颊上颤动:“我将她带回来了。她在家里养伤……七天。”

他的视线有些虚无,“只有七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火光渐渐熄灭,《焚炎神功》的灰烬随着风进入化为尘埃。平原彻底变为黑暗,夜色吞噬了他的身体。

江冽只能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父母墓碑上的刻痕,带着霜色的冷,触之冰寒。

他转过头,正要倚在墓碑前陪伴父母一夜,却在眼角突然看到一粒烛光。

像是幽潭残叶里唯一的萤火,盈盈光辉,却能照亮一缕生机。

江冽的面色一怔,他看着小小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似乎随时熄灭,他踟蹰地踏出一步。

第一步只是试探,然而却越走越快,直到那一点萤火逐渐在眼帘里增大,直到看到其变成被拢在烛光里微白姣好的面容。

米丘对他一笑:“你回来了。”

没有问他为何深夜离开,好似知道他早晚会“回来”。

江冽的脚步一停,看米丘的衣袖在夜风中翻飞。

“你……在等我?”

米丘道:“我知道你和伯父伯母有话说,于是选择在这里等你。你若是回来找不到路了该怎么办?”

他在这里生活近二十年,哪里会找不到家呢。

江冽薄唇一抿,接过灯,碰到她指尖的微凉。

“系统提示,好感度有变化。增长0.3,目前数值为59.5。”

对于江冽现在只零点几涨好感度,米丘已经习惯了。她甚至“受宠若惊”地想,刚才可真不是苦肉计,她就是想给对方留个灯,好吧,只有一丢丢想让对方一回来就看见她的意味,这小子就漏了好感度,她也是没办法。

“你把秘籍都烧了?”

江冽没回答,而是将衣衫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米丘顿时感觉身上又暖和了些许,“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又加了一些衣衫。明天我可要跟着你去镇里,才不会让自己再着凉呢。”

江冽没说话,待看她面色如常这才回答刚才的问题——他点了一下头。

米丘道:“也算是给伯父伯母一个交代……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觊觎它了。”

江冽神色冷然。

“秘籍易毁,欲望难消。”

米丘道:“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确实觉得有时候你说得对。欲望可以让多少武林正道由人变鬼。”

她微微叹口气,然后擡眸看他:“它来自贪婪,来自不甘,是人性的低劣之处。若想让人消灭欲望,就如同消灭人性,是不切实际的。所以,这也正是江伯父和江伯母超出常人的伟大之处。”

江冽一怔,声音轻了下去。

“我爹当年行侠仗义,但也难知好友真面。不知这些武林正道也觊觎这本秘籍。”

米丘想了想:“我想,即便伯父伯母在世,知道他们守护的正道是如此虚伪,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江冽的薄唇一抿,点了一下头。

“确实如此。”

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讽刺。

米丘也不理解这种几乎献祭的行为,但是她表示尊重。若是他们都没死,恐怕狗崽子如今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想到江冽另一种古板迂腐的样子,米丘打了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所以我有时候在想,你若真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无私奉献,恐怕早就死在了药王谷里。江冽,你现在……就很好。”

江冽一怔,眼底的红丝如蛛网般暗结,而米丘低下头去丝毫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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