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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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徽云下意识地侧身挡了挡, 没教清殊开口,自个儿便抢过话头:“她是曲侍郎家的四姑娘,我受她兄长托付顺路带她回城, 婶母也不必问了。”
这话呛的干脆,只听表面一层, 旁人就当他是一贯的没耐性。
长公主晏宁往这处瞥了一眼, 虽瞧着那小姑娘长相颇为可爱, 听闻她家世不显, 心头泛起的少许波澜到底歇了,只听她淡淡道:“让柳风护送这孩子回去就是了, 何须劳得云哥儿你亲自来。”
晏徽云一挑眉,刚想回话, 永平王妃卢文君便笑道:“你们瞧, 这孩子长得真是让人怜爱。前个儿听了几句市井话,说是怀胎的时候就要多看看好模样的孩子, 如此一来,自个儿肚子里的生出来也是好的。”
她说着便招手让清殊上前来,又是喂糕又是喂水, 眼里心里都有了十二分的喜爱。
清殊乖巧地被卢文君搂着, 这才发觉王妃宽敞的外衣
顶着一众各异的目光,清殊叫苦不叠, 连连向晏徽云投去求救的眼神。
饶是晏徽云再霸王,也不能同孕妇抢人,此刻只能干瞪眼。
长公主晏宁冷淡地瞧了几眼, 到底没甚兴趣, 转头同项连伊和颜悦色地说着话。
项连伊一面温声应答, 心思却分成几缕,一是不时打量着袁兆的神色,一是关注着清殊那头。
项连伊眼底虽带着笑意,心下却有颇多计较。
她原先为了讨好长公主,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又是揣摩喜好,又是揣摩性情,硬生生将自己变做个乖巧可人的样子,这才略略得了几分欢心。
即便她得了长公主的意,可在永平王妃,淮安王妃这几个妯娌亲戚面前倒并没有多么体面。她们仍将她看做个不咸不淡的外人,有礼周到却冷淡。
如今瞧着那曲清殊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这才第一回在永平王妃面前露脸,就得了她实打实的欢喜,怎叫项连伊心里好受?
袁兆不知何时投来一道冷淡的目光。
顶着他的眼神,项连伊原本想挤出一个笑容,可那冰冷的目光毫无感情地划过她,像是看穿了甚么,也并不在意她会有什么样的回应。
“前儿你为我寻的那支老参着实是好物,胡太医都说它极为滋补。我没好好谢你也倒罢,今儿还烦你陪我出城来,也亏你大度知礼,要是旁人,早在背后怨我了。”长公主没有察觉项连伊的心思,依旧亲亲热热的和她聊着。
“公主哪里话,有陪伴您左右的脸面,这是谁都求不来的好运道,我不惜这厚福,反倒生怨,回头连我娘都要怪我不知好歹了。”项连伊温和笑道。
“果然好出身的孩子就有好规矩,好派头。你的模样才情,都是一等一的拔尖,那些小门户出来的哪里及你一星半点儿?”晏宁越发和蔼,“倘或有你时时陪着我,我这身子骨都好得快些呢。”
晏宁满意她的得体,一面瞥见浑然置身事外的袁兆,心内又有了盘算,她拉过项连伊的手,故作惋惜道:“唉,好孩子,可惜我没有这个福分,生了不贴肉的儿子,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女儿,我心里不知多熨帖呢。”
这话落在众人耳朵里,都意会了她的后半句。
时下的人都含蓄,想让人当女儿,与看中了讨来当儿媳妇没甚两样。
总之,这是要撮合的意思了。
男女双方都到了适龄成婚的年纪,家世也相匹配,原先也都熟识,倒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永平王妃心里也了然,怪道长公主特意今日出门祈福,原是为了将这二人凑到一处。
项连伊目光微动,心里虽欢喜,却也知道矜持,只是偷偷往袁兆那看了一眼,面庞泛红,低头不语。
一旁吃瓜的清殊也琢磨出了意思,敢情她这是误入了家庭相亲现场呢。
她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里暗暗道,想不到袁兆这浓眉大眼的,脑子却不好使,居然被项家女温柔的外表蒙骗。亏得他还进入过姐夫候选名单,罢了罢了,划掉!
袁兆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他突然一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清殊一眼。
清殊还没来得及收好摇头叹息的神情,就被逮个正着!于是赶紧塞了一块饼,堵住嘴。
袁兆终于收回目光,好像才意识到众人都在暗暗等他开口。
只见他好整以暇抿了一口茶,淡淡道:“母亲年纪也不大,倘或想要个女儿,抓紧时间还能再生一个,我也不介意添个妹妹,何苦惦记旁人家的。”
众人:“?!”
清殊正在喝水咽饼,差点喷出来。
晏徽云直接不客气笑出声,被晏乐绫猛拍一巴掌。
永平王妃下意识想笑,又赶紧用帕子捂住嘴,嗔道:“兆哥儿胡闹!”
长公主可笑不出来,她哪里不知道,这是亲儿子故意气自个儿呢!
“我这把年纪都要抱孙子了,你不说娶个媳妇好让我享清福,还拿话堵我!”
袁兆挑眉道:“您芳华正盛,现下要想抱个女儿正正好,还能同婶母肚子里的做伴。有个贴心的孩子自小陪着您,也必不会养成我这样讨人厌的性子,还能打发时间,何乐而不为?”
长公主眉头一挑,喝道:“袁兆!你要气死我才甘心?!”
“自然不敢。”后者淡然回视,缓缓道:“好了母亲,到此为止。我既然愿意陪同您出来,便是为着您的身体着想。既然惹恼了您,儿子也不久待了。”
晏宁接收到儿子冷淡的眼神,心下一凛,方才的怨气一扫而空。
母子俩语言的交锋,自然有深意。
袁兆一向是个不服管教的,自从上回爆发了那场争执,即便是身为母亲的长公主晏宁也不能随意左右儿子的选择。
可他父亲袁钦这几日总是在她耳边提起这桩事,一说兆哥儿年轻气盛,不知道娶妻的好处。又因着没成家,故而养成闲云野鹤的性子,没个牵绊。那项家女性情模样都十分好,配兆哥儿也恰当,即便他现在不情愿,待他们一撮合,彼此看对了眼儿,再难不成的!
晏宁一向耳根子软,尤其相信一贯疼宠她的丈夫。听了这番话,心里一琢磨,也确信是这么一回事儿。
其中最戳中她心事的,当属那句话——娶了妻,心就定了。
她最操心袁兆这寡淡的性子,一阵风似的,谁也抓不住。料想要是有了意中人,兴许人也会更踏实了。
出发点虽好,晏宁的手段却不光明。
袁兆成日不着家,晏宁只能谎称身子不好哄他回来,然后又说想去城外寺里祈福,多走动走动,散散心。这么一诓,就把人诓进了鸳鸯局里。
“你……你这个逆子!”
晏宁虽不占理,火气却实打实的旺,她身子骨一向羸弱,此刻急火攻心,连连咳嗽,脸庞泛着病态的潮红。
袁兆也不辩驳,垂着眸,神情却有些落寞,“是,我一向是个逆子,从不能让母亲开心,要是有个乖巧的妹妹,倒是一件喜事。”
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古怪。
尤其是最了解他的晏徽云,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片刻后像是明白了甚么,转而染上几分笑意。
晏宁堵在胸前的气顿时一窒,上下不得。
袁兆一向是个我行我素的硬茬,哪里说过这等软话,即便是生身母亲,晏宁也从未见识过这一面,怎叫她不惊讶。
一时间,语气也软化了,只是余留几分怒气,“罢了!你是忤逆惯了的,我也不急着今日就成事,只将我的话放在心里好好琢磨就是了。还有,不许再提甚么妹妹的,要添也是添个孙子!”
袁兆一挑眉,又想说甚么,却被长公主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项连伊赶忙上前拍背顺气,“公主,慢些说,别恼了。袁郎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你们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千万别因着我生了嫌隙。”
因为高门之间互有往来,这一世的项连伊与皇家这些兄弟也算一块儿长大,如今年岁渐长,长辈们不免生出了几分旁的心思。
既然已经有了凑对的心思,就不急于一时了。项连伊心里有成算,长公主的欢心易得,袁兆的真心难求,万万不能因小失大。
“好孩子,你最是懂事的,今日委屈你了。”果然,长公主面带怜惜,又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
像今日这样似巧非巧的见面,都是有盘算的。
譬如今日,长公主心里是想让袁兆和项连伊好好相处。
原本有他们自家几个人倒也没甚么,偏又闯进来一个清殊。
小姑娘倒也不打紧,可是正主袁兆明明已经被哄过来了,却又不配合,真是气煞了公主。
清殊缩在永平王妃怀里看了好一出大戏,兴致勃勃得很,心里还盘算着要回去讲给姐姐听。正在暗暗捋清人物关系,就瞥见长公主背过身拭泪,脸上却滋润非常,哪里有病态。可她再回过头去,又是咳嗽连连。
清殊挠了挠头:啊,好家伙,装病呢。
很快,发现这一遭的不止她一个。
袁兆打量了母亲片刻,想是见惯了这把戏,确定她没事,略拱了拱手就告辞了。
他走时,正好与晏徽云擦肩而过。
短短一瞬间,兄弟二人打了一番眼神官司。
心照不宣地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一走,长公主和项连伊留着也没甚意思。
“我身子不适,先去帐子里休息一会子,不陪各位了。云哥儿、容哥儿和绫姐儿也多来我那坐坐,虽没甚新鲜玩意儿招待,到底是你们姑母我的心意。”临走前,晏宁冲着小辈们笑道。
“皇姐客气了,你只管休息去,一会儿要启程,我再打发人叫你。”永平王妃立刻起身相送,又是一番客套你来我往,才将晏宁与陪同的项连伊送走。
见场子散了一半,晏徽云立刻道:“多早晚了,不好耽搁时辰,我把小姑娘送回城才是正经。”
“哪里就这样急?”王妃搂着清殊不愿撒手,一面柔声道,“云哥儿也体谅婶母罢,我又不像嫂子那样好福气,生了你们一儿一女两个,我也盼着有个乐绫这般好模样的闺女呢!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面团似的小人儿,还不紧着我多喜欢喜欢?”
晏乐绫在一旁嗑瓜子,打趣道:“婶母稀罕人家小姑娘,你着急甚么劲儿?要是你亲妹妹,倒好出个价钱买来,可人家姓晏吗,与你甚么干系?”
晏徽云不顺着她的话头来,不耐烦道:“你是拐子吗?还出个价钱,有本事去同她姐姐谈,买了她来,算你好本事。”
“哟。”晏乐绫笑得仰倒,“那我正好有个王八蛋弟弟,要是人家不嫌弃,我便倒贴几两银子换了这个乖妹妹来。”
晏徽云匪夷所思:“她?乖妹妹?”
“总比你小时候好出大半截。”
姐弟俩又开始互呛。
“你们这对冤家姐弟。”王妃搂着清殊看乐子,清殊维持着“乖妹妹”人设,捂嘴偷笑。当是时,袖子忽然被轻轻扯动。
才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妹妹,我叫晏徽容,你可认得我?”
永平王世子晏徽容,今年将将满十岁,一贯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先头有晏徽云这尊神镇着,倒也老实了片刻。可他对那新来的小姑娘实在好奇,又见自家娘亲爱不释手的模样,于是越发坐不住了。
正巧那姐弟俩在斗法,他可找着了机会。
“我同程钰也相熟,他是你表兄吧?”晏徽容倒也聪明,知道从这方面套近乎。
只是,他虽故作老成,但到底只是个十岁的小少年,睁大的双眼暴露了好奇的心思。
清殊憋着笑,也故作斯文道:“正是呢,上回去我表兄府邸,本该与世子有见面的缘分,只是……到底不巧。”
见到你哥,没见到你!
晏徽容追问道:“只是甚么?那你怎的又没见我?你说的上回可是老夫人寿宴那回?我在府里玩了一圈,也不曾见过你!”
“他家二奶奶还打发了好些玩伴同我玩呢,要是其中有你这样的妹妹,我还理旁人做什么?”
他年纪小。说着不像样的话,却又颇为赤诚可爱。
王妃笑骂道:“羞也不羞,从小到大只要见着模样齐整的姐姐妹妹,你便走不动道。再不能叫你出门现眼去!”
她一面又对清殊道:“好孩子,甭理他。只管同我说话。”
清殊这会子也放松了下来,冲晏徽容笑道:“没见着你这桩事儿,倒不必问我,你只问他去。”
她说着便冲晏徽云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晏徽容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正对上自家兄长居高临下的视线。他咽了咽口水,小声抱怨道:“云哥你既然认识曲家妹妹,怎的不带来与我见见?”
晏徽云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有你什么事儿?死乞白赖跟着我去国公府,进了人家园子就恨不得撒开八条腿玩,你还想认识谁?你就跟那园子里你自个儿捏的泥人作伴吧。”
这是嘲讽晏徽容还是个玩泥巴的年纪呢。
因着上回耍赖的事儿,晏徽容可把自家兄长得罪狠了。这会子,他也不敢撒野,只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不说话。
一物降一物。
只见晏乐绫一巴掌拍在晏徽云肩上,骂道:“容哥儿几岁你几岁?嘴上偏就不饶人。”
晏徽云道:“他就是欠教训。”
晏乐绫冷哼一声,“我看你也欠教训。”
姐弟俩刚消停一会儿,又你来我往地开始过招。
“手里都有分寸些,别真伤到了。”王妃一向宽容,只含笑着任由他们打闹。
这厢里,晏徽容悄悄靠近清殊,小脸通红,颇有些羞怯道:“哎,那个,你的镯子真好看。是哪家匠人做的新式样?原先从不曾见过。”
他说话声音虽小,却也被近前的王妃听见了。
知道儿子的老毛病又犯了,王妃拎着儿子的耳朵,叱道:“还躲着说?好好一个小男儿家,偏爱琢磨钗环,丢不丢人?”
面对母亲,晏徽容哪里有一丝怕味儿?
他腆着脸笑道:“母亲别恼,等我将来学成了,定要做一副全京城最好看的头面孝敬您。”
“贫嘴!”王妃瞪他。
清殊有些意外晏徽容这奇特的关注点,笑道:“我的镯子是自个儿设计的,我姐姐另找了匠人照着模子打了两只,全武朝再找不出旁的了。”
见晏徽容一脸好奇,清殊大方地摘下了那只桃红碧玺珠串,正是初初来京城时,被曲清芷惦记的那一只。
晏徽容小心的将它捧在手里,仔细地瞧了瞧。
“材质虽不是最顶级的,但胜在款式新,设计巧妙。倘或拿到京里的展银楼卖,定会教夫人小姐们抢破了头。”
清殊颇有些差异,听他这番点评还真有几分道理,并不像个门外汉。
自从穿来武朝,清殊极少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也难遇知音。
一则,士农工商,商为最末流,如今从事“珠宝设计”的大多为底层的匠人。虽有才华,到底身份微贱,权当糊口的营生。而且大部分人并不只是专门从事设计这一途。
二则,清殊年纪小,难与成年人有所交集。即便有同好,也不惜得同她一个小孩子来往。
可现下,晏徽容既是一个懂行的人,年岁又与她相仿,竟是将两个条件都满足了!
一时间,清殊的话也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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