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徽云全凭着一星半点的痕迹,和相处十数年的默契,找到了他们容身过的山洞。
洞内血迹斑驳,只剩几块碎布和七零八落的黑熊尸体。
标记就此断了,循着足迹找,却发觉他一直在方圆几里打转,没有走出林子。
想必袁兆就是要去北峰的枫林山庄,至于为何走不出去,晏徽云一时也猜测不出真相。
他容身的山洞位于亭离山南峰,枫林山庄位于北峰,两峰之间隔着一片茂密的林子。
林子里多瘴气,常有野兽毒蛇出没,连山中的猎户都会避开这处地界儿,选择绕远路去北峰。
袁兆不绕远路,要么是走不出去,要么是身边的人受伤太重,耽搁不起。
最后这人凭空消失,只能寄希望于被神仙搭救,逃出生天了。
可无论哪一种推断,都不是能叫清殊听见的。
总不能跟她说,放心,你姐姐可能被神仙救了。那还不如说袁兆插了翅膀飞去枫林山庄了呢。
晏徽云烦躁得要命,偏偏面上不能露出分毫。他第一次撒这种善意的谎言,脸绷得死紧,清殊再追问,他也不答话了。
逐风好像知道主人心情不佳,撒开四蹄狂奔,到达枫林山庄比平日少花了一半的功夫。
因此处是皇家别苑,晏徽云来这便如同回家,他甚至没有减速的意思,直直驱马冲上前。
“站住!来者何人,胆敢擅闯!”
“里头是项府贵人,停下来还能留你全尸!”
一群守卫纷纷亮刀子,隔了老远冲来人威吓。
“嗯?怎么了?”听到动静,清殊将将探出个脑袋,就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晏徽云:“来找死的。”
凌厉长鞭裹挟着凶悍的气势,破空而出,快得只见一道残影!
可怜守卫还来得及看清来者的样貌,便被秋风扫落叶一般甩出去老远,哀嚎声响成一片。
倒也不怪他们眼神不好,主要是晏徽云在密林里钻了整宿,俊美公子现下风尘仆仆,衣裳也被刮破了几道,唯独剩下一件卖相尚在的玄色镶金线蜀锦长袍,也被清殊裹在身上。
打眼一瞧,这位爷也确然不像个世家公子。兼有凶神恶煞的气势,被错认成山匪倒也情有可原。
晏徽云冷声道:“叫陈平昌滚出来。”
哀嚎声里,有机灵的已然通过逐风认出了来人,连滚带爬地跑去报信。
不多时,一个皮肤黝黑、高且壮实的小将火急火燎地冲上前,咧开一口大白牙,震声道:“我的爷!这是闹哪一出?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开罪您了?且等着,我这就……”
“闭嘴!”晏徽云不耐烦喝道,“拿上我的令牌,把护城司的人全都叫出来!”
陈平昌一愣,挠挠头道:“殿下,不成啊,项大人的爱女在枫林庄走失,他家夫人又是进宫请皇后手谕,又是哭哭啼啼的,我哪里招架得住,只得带弟兄们过来。”
“现下已经在林子找一天一夜了,人影儿都没瞧见,那小姐多半是葬身野兽腹中了。”陈平昌顿了顿,有些为难,“他们夫人不肯放我们走,哭昏了三次,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会子要是撒手,护城司的门都要被项夫人哭倒。”
“护城司上下数百人马,为他姓项的一家倾巢而出……”晏徽云话未说尽,冷笑一声,眼底森寒一片,他缓缓道,“我最烦听废话,少在我耳边啰嗦,给你半刻钟,命令所有人过来,少一个,拿你的狗命来抵。”
陈平昌黝黑的脸上有冷汗滑过,他知道这位爷的性子,晏徽云要是笑了,那就是怒意登顶,神挡杀神。他再不敢多一句嘴,扭头就回去叫人。
项夫人哭就哭吧,把门哭倒了再修一扇,得罪了眼前这一个,就等着在演武场被练死!
“他们是在找项连青吗?”清殊扒拉着长袍,露出一双眼睛回头看他,“这么巧?她也在亭离山失踪了。”
“嗯。”晏徽云随便应一句,他才懒得管失踪的是项连青还是项连粉,爱谁谁。
“何不让护城司找项连青的同时,一并找找我姐姐?”清殊道,“既然袁先生会来枫林庄,那想必附近的林子里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晏徽云对上她澄澈的眼神,下意识想避开。
因他心里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枫林山庄找到袁兆,叫上护城司也是为了多些人手,能再去别处寻。如果叫她寄托了十二分的希望,到头来一场空,岂不是更难受。
恰在此时,陈平昌领着一群骑马的汉子声势浩大地奔来,也许是知道性命攸关,他办事格外利落。
只是,有一道窈窕倩影远远地缀在最后,尾随而来。
清殊定睛一看,认出来人,是项连伊。
“世子殿下。”熟悉的柔婉女声,“我妹妹在林子里走失,生死不知,殿下把人全都调走,未免太不妥当?”
一群汉子都不敢作声,自觉驱马绕到晏徽云后面去。
项连伊从人群分开的中央款步而来,一双含情美目此刻却红肿不堪,显然是哭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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