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陡然低沉,眼眶微微湿润:“在旁人眼里,我爱慕虚名,事事要搏头筹。可我又岂是单单挣一个人的名声?
“我虽虚长诸位几岁,却也算不得是聪慧。为了这些虚名,我在人后苦练技艺,下了不少功夫,为的只是不让男人将咱们女子看轻。”
小姑娘们渐渐听进去,擡头看向她。
“雅集自古有之,仰赖天家宽仁,特开女学,让咱们女子同男子一道谈诗论画,这是何等殊荣。既然有如此之幸,咱们自然要齐心合力,哪能为着一些小事生出嫌隙,叫人看笑话?”项连伊言辞恳切,目光所及之处,姑娘们脸上隐隐有愧色。
“连伊姐姐,是我们不懂事了。”有人低声道。
“对,是我们误会姐姐了。”道歉接二连三。
项连伊仍然是那副温婉的神情:“无妨,你们年纪小,慢慢就懂这些道理了。”
小姑娘们顿时佩服她的气度心胸,倒有几分真心实意爱戴她了。
唯有最开头说话的圆脸女孩冷冷淡淡,不为所动,并不参与她们突然火热的畅聊。
项连伊余光瞥见这一幕,冷了一瞬,复又笑容和煦,越发热络地同旁人说话。
没一会儿功夫,角落里的氛围掉了个儿,其乐融融一片,笑声能穿过窗棂传出院门去,
不远处,避着风雪的廊下。
听到传至耳畔的笑声,清懿手上动作没停,依然转动着小玉磨,梅花不断地被碾碎,有殷红的汁液从玉磨中流到宽口琉璃碗里。
“曲姑娘倒气定神闲,里头那个连为女子挣名声这样的大旗都扯出来,可见今日的必胜之心。”盛瑾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推着巴掌大的玉磨,淡淡道。
清懿唇角微勾,语气平静,“倘或只要在纸上写写画画,弹弹琴跳跳舞,就能挣到女子的名声,那么这买卖也好做。”
盛瑾顿了顿,挑眉一笑,神情意味不明,“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同她争这个名声有甚么意思?”
清懿擡眼看她,两个聪明女人的目光短暂汇聚,彼此默契一笑。
“那么我也问你,盛姑娘家中如日中天,又为何对女学动心思?”清懿不紧不慢道,“再者,你不久便要与皇太孙成婚,说是未来□□尊后也不为过。若是旁人,我必定要道贺,可你盛家强兵在握,外戚声势浩大,嫁到皇家可不是好事。”
“所以……”清懿缓缓擡眼,“盛姑娘坦途不走,偏走歧路,有甚么意思?”
盛瑾眼底笑容慢慢转变成愈发有兴味的神色,她撂开手里的玉磨,玉磨落在石桌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懿姐儿这么聪明,胆子却忒大。”盛瑾语气不辨喜怒,她垂着眸,用手指撚起一瓣梅花,漫不经心地揉碎,“你既知道我也许是未来的皇后,怎么敢在这时候开罪我。”
清懿头也不擡,自顾自把她手里拧出汁的梅花夺回来放到玉磨底下,又给她递上一块绢帕,“擦擦手,花汁易染色。”
盛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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