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律迟心里给出评价，月底去老宅的戏，看来也能演得非常好。
郭思嘉是真的被吓到了，她以为只是车子停在这儿，打算坑他一笔维修费。
谁知道窗户砸开，看到不省人事的谢凯泽，谁知道是不是被她砸婚的。
“思嘉？怎么了”慕乔身上穿了件单薄的雪纺，脚上穿着因为匆忙没来得及换的毛茸茸拖鞋。
她刚回房间打算睡觉，猝不及防听到车辆报警声，吓了一跳，打开窗户就看到郭思嘉趴在谢凯泽的车边。
还以为出了事。
结果还真出了事。
“乔乔，他他他……”郭思嘉犹如抓住救命稻草，拉住慕乔手臂的手都在抖。
慕乔也发现了谢凯泽的不对劲，无论怎么喊都没有反应：“送医院吧，只是现在临时去哪儿找车。”
郭思嘉现在的状态，她自然不放心交给她。
自己的状态也不好，现在看东西都时不时重影。
打120自然是可以的，但最近的120开车过来也要半个小时，来回折腾得一个小时。
“有车有车，我去喊人。”郭思嘉举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卡宴，嚣张的车牌号彰显主人的不凡。
郭思嘉朝靳律迟的方向跑过去，不是的说了什么，男人漫不经心扫过来。
下一秒司机下车，将谢凯泽带上车。
慕乔陪同坐在后座，谢凯泽几近昏迷，唯独距离他最近的慕乔听到了他的呢喃：“乔乔，对不起……”
她没说话。
靳律迟叠着腿，视线从谢凯泽身上扫过，随后落在慕乔身上：“冒昧问一下，慕小姐和谢总是什么关系？”
郭思嘉立马皱起眉：“靳律迟，你关心人家的事干嘛？”
靳律迟的嘴唇很薄，似乎是习惯性抿唇的动作让嘴唇变得更薄了，尤其他不说话的时候，身上那股压迫感压得人喘不上来气。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什么都没说。
唯独当护士将谢凯泽挪到病床上，才喊住慕乔：“麻烦转告谢总，今天的劳务费改日向他收取。”
慕乔：“……”
谢凯泽被送进医院，慕乔和郭思嘉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等候。
郭思嘉眼神乱飘，弓着背双腿不自觉在发抖：“乔乔，你说是不是真的是我不小心砸到他才把他砸昏了？”
慕乔也不确定，只好抱着她，不断的安慰她。
一直到做完手术，医生出来告知情况后郭思嘉才缓了一口气。
慕乔这才问她：“你好端端去砸谢凯泽的窗户干什么？”
郭思嘉：“我这不是想为你报仇吗？他那车我查过很贵，下手的时候我还故意计算好过角度。”
慕乔：“……”
郁思源接到慕乔的电话，刚租组好的饭局也丢下不管，开车一路开过来，就连到医院也是一步都不敢听，电梯都没做，一口气跑上来的。
结果刚找到人，就听到郭大小姐的“姐妹之情”，整个人都不好了。
慕乔看到不远处的郁思源，朝他点点头：“来了。”
郁思源嗯了一声，也知道谢凯泽做了手术。
慕乔：“谢凯泽……他的胃怎么了？”
郁思源“啊”了声，看了看手术室还没把谢凯泽推出来，又看了看眼前的慕乔，思索片刻心里下了决定。
哪怕回头惩罚他骂他，这件事他还是要说。
“嫂子，这件事说来话长……”郁思源思索了一番，从头开始说。
自从慕乔离开金樽华庭之后，谢凯泽便开始报复性的酗酒，尤其是高浓度的烈酒，越烈喝得越凶，凶到什么程度呢，类似于把烈酒当水喝。
除了酒，还有烟。
谢凯泽身上的意气风发一去不回，变成一个颓废的废人。
长时间不规则的酗酒进了两次医院，吃足了苦头还是改不了习惯。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后来又恢复了，也是因为慕乔。
郁思源静静地看着慕乔：“嫂子，当初的事，凯泽哥他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但他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看在他喜欢你的份儿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慕乔静默不语。
郁思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以前只觉得慕乔好说话，但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冷漠后，才明白女人要是狠起来，哪儿还有男人什么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思嘉看不惯谢凯泽，自然也看不惯他身边的人：“郁思源，你说给你机会我们就要同意吗？当初……之前的事我不想重提，当初谢凯泽做了什么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怎么你们是脱下裤子还要我们帮忙擦屁股吗？”
“谢凯泽做的那些事，换到我身上，我只能送他一个字——该。”
郁思源脸色乍变，不再说什么。
谢凯泽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麻药的效果还在，呼吸平稳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消瘦许多，连同眼底下的青影都清晰可见。
太过脆弱，让人无法将眼前的谢凯泽和以往意气风发的谢凯泽联系到一起。
自从谢凯泽出来，郁思源所有的关注点全都放在他身上，跟在护士身后亲自送他进病房，从小到大没做过伺候人活的郁大少爷忙得一团乱，忙到最后却发现什么都没做成。
慕乔看不下去，从他手里接过毛巾：“这里我来，你联系他家里人，让他家里人过来照顾他。”
郁思源站着没动：“凯泽哥他……和家里闹翻了。”
末了，他还加了一句：“因为你。”
正在替谢凯泽擦脸的慕乔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又或者说是反应过来了但还是不相信，没接话，将毛巾重新洗漱完挂起来。
慕乔不傻，郁思源的心思昭然若揭：“郁思源，你没必要算计到我头上，你的事，谢凯泽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和我无关也别把我牵扯进去。”
“思嘉说的对，现在对我打感情牌，不如回头看看最初对我穷追不舍的时候又是怎样一副场面，我是人，我又正常的七情六欲也有判断，话尽于此，我先走了。”
慕乔承认自己照顾谢凯泽有私心，郭思嘉是为了她才把谢凯泽的车给砸了，她想用自己的方式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都想将郭思嘉摘出去。
郁思源脸色一变，慕乔的话太过直接，几乎将他的心思全都剖了个干净，脸上莫名燥得慌。
他还想追出去，耳边却听到谢凯泽虚弱的声音：“别追。”
郁思源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哥，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郁思源询问道。
谢凯泽醒是醒了，但恢复得没这么快，浑身依旧没什么力气：“以后，别打扰慕乔。”
“哥，你不是喜欢她吗？”
“正因为喜欢她，所以才舍不得。”
郁思源不懂。
可谢凯泽不再继续往下说，他也不便问。
后来是提到要不要告诉家里人，却被谢凯泽一口否决，郁思源便懂了他的意思。
慕乔忙了一天，回家倒头就睡着了，一觉睡醒才觉得浑身轻松，她洗漱完推开门，发现郭思嘉竟然没有赖床，有些诧异。
郭思嘉咬了一口鸡蛋，又喝了口纯奶，吃饱喝足后缠着慕乔进她房间，一进去就看到床上堆满了各种高定。
“你这是？”慕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郭思嘉随手捡起床边的礼服贴在自己身上，左右转圈看了半天，怎么选都不满意：“还能为啥，昨天见到的男人，靳律迟是我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他应靳家，我应付郭家，今天去靳家吃饭，我这不是得配合他争取在靳家人面前有个好印象吗？”
这操作……
“你不喜欢靳律迟，还要在靳家人面前留下好印象？”慕乔不太理解。
郭思嘉挑不出满意的衣服：“这是自然，到我这个年纪了，一个不行我爸妈肯定给我介绍另一个，与此这样还不如选一个先应付过去。你想想，靳律迟在我父母面前表现好了，他们是不是觉得靳律迟适合我，短期内不会给我介绍其他男人。简单来说就是他当我的挡箭牌，我当他的挡箭牌。”
“啊啊啊！！！我怎么没一件衣服能穿，要不然你陪我去逛街吧。”郭思嘉一脸郁闷。
结果门没出去，又原路返回了，原因是靳律迟派人送来了顶奢私人订制的礼服，还有专门的化妆团队，衣服属实是上了心思的，最大程度展示出了郭思嘉的美貌和特性。
可慕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靳律迟对郭思嘉的态度，好像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样。
郭思嘉参加晚宴，自然就不回来吃了，而慕乔惦记何沐的病情，为了配合专家的时间提前完成自己的工作量请假陪何沐去医院检查，距离手术后的每次检查都没什么特别的，但慕乔心里总是不踏实。
慕乔原本是陪在何沐身边，但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突然让慕乔去楼下窗口取药。
等她离开，医生才一脸严肃地对何沐开口：“你知道你的身体……”
“我知道。”何沐脸上挂着笑，慕乔和她其实很像，性格好，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将他们打倒，“自从做完手术我就有了心理准备，乔乔她孝顺，以前她的世界里有我还有……她喜欢的人，但后来她的世界里只有我了，要是知道我的病没办法，她会接受不了的，所以我骗了她。”
慕乔看到的那些报告，其实都是何沐找人改的，真实的检查报告被她锁在抽屉里，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被发现的一天。
“现在，她也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我支持她，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亲眼看着她结婚，我的女儿很美，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更美。”何沐一说便停不下来，“抱歉，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医生：“没关系，你是一位非常好的母亲。”
病房外。
慕乔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热泪落在手背上，灼热的温度格外烫人，可她不敢发出声音。
她出生在慕家，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奶奶嫌弃她，父亲不在意她，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里只有何沐的存在，她所有的规划里谁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何沐不行。
可现在，隔着一扇并未闭合的门，里面传来的消息她宁愿这辈子都不曾听到。
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也不在乎医院楼道走廊的污垢，仿佛浑身的力气全都被人硬生生抽走，她无声地哭泣，眼睛都哭肿了。
有陌生的路人从旁边走过，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言不发坐在地上哭，没忍住关心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慕乔微擡起头看着她，却不说话。
“我没事，谢谢。”
对方却没急着走，而是坐在她身边陪着她：“小姑娘，人生其实很长，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向前看，永远都不要回头。”
“向前看……”慕乔细声重复着着三个字。
“嗯，往前看。”
“乔乔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慕乔听到何沐的声音，迅速擦掉脸上的泪，不想让她担心，进了厕所洗了一把脸才出来，哭过的痕迹遮了大半，但红肿的眼睛太过明显，慕乔不得已只能用粉底遮盖。
她对着镜子告诉自己，收拾好心情后才回到就诊室：“妈，医生怎么说？”
何沐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定期检查就行，我都说了没什么不适，你就别瞎操心了。”
慕乔心一疼，却没表现出来。
等她送何沐回家，还是没忍住联系上了萧陆：“萧陆，这件事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我想请你帮忙。”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何沐离开，所以想让萧陆帮忙问问专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你放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原本萧陆定下的一周时间到了，可他却还是没能回国，原因是H·L高层动乱，唯一说得上话能做决策的只有萧陆，虽然他的身份还是H·L的设计师，但这么多年已经渐渐转向幕后，管理层里有他的一席之位。
慕乔收到萧陆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杜礼卿做最后的可行性方案的汇报材料，心知巴黎那边的事情棘手，让他专心解决，不用担心凉城这边。
萧陆站在办公室，窗外灯火通明，许久未见的星空竟然能看到星星，他仰头看着稀疏散发光芒的星星，唇畔处勾起淡淡的弧度，挂断电话前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慕乔耳朵有些热，脸上也有些热。
“慕乔，你把材料……”杜礼卿发现材料里少了一部分内容，习惯性地喊她的名字，一转头却发现她的样子不太对。
余光中瞥见她手机上的备注，心里了然，但一想到这件事要是被丛欢知道了，指不定又会怎么宣传了。
他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好事。
杜卿礼起身，打算泡杯咖啡提神，轮椅在瓷砖上拉出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慕乔擡头看着他。
“我去泡咖啡，你要吗？”
慕乔摇头：“我不喝咖啡，谢谢。”
杜卿礼也不勉强。
H·L的咖啡机型号和总部一样，好不好用因人而异，但共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贵。
浓郁的咖啡香从茶水间飘散出来，拖着病体回来的设计部成员眼睛都还没睁开，一个个仰着头在那边嗅啊嗅的。
“谁在煮咖啡啊，好香啊。”
“我觉得我也需要一杯，不然下午我就要猝死了。”
“我同意，谁去茶水间说一声，帮我带一杯。”
碰巧，杜卿礼端着刚泡好的咖啡出来，刚好听到这一句：“泡好的咖啡在吧台上，自己拿。”
他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咖啡，刚刚还东歪西倒的成员纷纷睁大了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
“杜……杜总，原来刚刚泡咖啡的人是您啊。”
杜卿礼那张嘴是真的毒，经历过的人深有体会，那就是噩梦。
“怎么不去拿咖啡？刚刚不是还说要喝？”杜卿礼抿了一口，瓷白的咖啡杯壁上留下一道浅褐色的痕迹。
“不不不，我们没想喝没想。”
杜卿礼：“一会儿想喝一会儿不喝，你们当H·L的咖啡豆是天上掉的？勤俭节约的美德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杜总，我想喝，我现在能申请去吧台拿吗？”慕乔见被杜卿礼训斥的同事就差哭出来了，叹了口气举手询问。
杜卿礼看了她一眼，缓了片刻后：“去吧。”
慕乔：“谢谢杜总。”
有了慕乔带头，其他人纷纷跟在慕乔身后，经过这么一中和，办公室里紧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下午干活大家也更有干劲了。
作为旁观者，杜卿礼太清楚在这个团队里，慕乔究竟有多重要了。
他是典型的结果导向主义者，只看结果忽略过程，片面的注重感会让他忽略很多细节，他尝试过靠近员工，但他们怕他抵触他，心里有什么话也不会跟他说。
时间一场，设计部便成了杜卿礼和其他人。
慕乔的加入打破了原本的平衡，亲和力是她的优势，员工时不时还会找她谈谈心，也给了杜卿礼了解这些员工的渠道。
他应该感谢慕乔。
杜卿礼心里想着，也真的这么说了。
慕乔有些诧异的看着杜卿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明白了，也接受了这句感谢。
谢凯泽住院2天后便重新回到DK，并且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宣布重新担任DK珠宝的董事长，并且宣布回收谢华荣任职期间所有的珠宝，客户可选择全额退款或者按9折折扣更换其它产品，同时承诺对所有购买有品控问题的客户予以补偿。
一番操作下来，DK珠宝的口碑回升不少。
只能说，不愧是谢凯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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