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线（十一）
最初来新海只是为了参加员工培训，到了现在，却莫名参与进综艺节目的录制。也只有游戏里才有这种魔幻的经历了。
简寒稀里糊涂在海边小屋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被敲门的谢芊叫醒化妆。
谢芊的化妆师是一个浑身散发着玫瑰香气的女人，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浓郁，有着很强的气场。
她提着工具箱站在素面朝天的谢芊身边，比小巧可人的谢芊高出一个头。
和刚睡醒的简寒不同，谢芊已经洗漱完毕，做好了基本的护肤，脸上虽没有任何妆点，却仍然有一种梨花飘雨般的美。她站在那里，身材纤瘦，曲线玲珑。
“我在那边的小屋里等你，就是那个小屋子，看到了吗？那是专门给我们化妆用的。”
简寒眼睛还有点睁不开，用手揉了揉，适应室外的光线：“……不是说大家都素颜参加节目吗？”
谢芊笑她：“怎么可能。”
“最素也就是化一个伪素颜的妆，明星怎么可能会真的素颜出镜，别被他们的营销给骗了。”
简寒“哦哦”两声，回去取自己的洗漱用品洗漱。
等她收拾完毕，换好衣服，谢芊已经在镜子前面化完一个完美的淡妆了。
她拉开椅子，让简寒坐到她刚刚的位置：“陈老师，你看我朋友适合什么样的妆？你给她设计一个！”
化妆师俯身，捏着简寒的下巴，让她的脸微微擡起：“好的，我看看。”
她看了半天，全包眼线的眼里流露着严肃的认真：“简小姐五官很端正。”
......估计在见过无数美人的化妆师的眼里，把她这种被归类为清秀的长相算作端正，已经是一种留有情面了。
化妆师道：“你的气质适合化淡妆，眼睛是内双，眼妆要干净一些。”
“对你来说，清透服帖的底妆非常重要，修容也是。”
“以前自己化妆过吗？”
简寒感慨于化妆师的专业，态度也跟着端正起来：“自己化过，但是并不是很理想。”
“在网上学的？”
“......嗯。”
“现在网络发达，在网上学可以，但是你要注意那些博主需要用化妆弥补或妆点的地方，你是不是也需要。化妆是为了放大人的优点，弥补人的缺点，每个人需要化妆的地方都不同。一味地照搬照抄，只会让妆容公式化，不会适合你。”
“原来如此。”简寒顿悟。
接下来，化妆师根据她的长相，来了一个长达一个小时的临场化妆教学。
化完妆，简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五官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整个人就是比之前好看许多。她感激地看着化妆师：“谢谢陈老师！”
化妆师耸了耸肩：“没事，你是谢芊的朋友，也是简家的小姐，期待以后再见到你的一天。”
送走化妆师，简寒对一旁笑盈盈盯着她的谢芊回以笑容。
摄影大哥已经就位了，只等她们准备好开机。
谢芊挽住简寒的手：“出去散散步吧？都说早晨散步好。”
“好啊。”
谢芊笑着看她：“无论我怎么提议，你都说好呢。”
简寒不解：“好就是好啊。”
“那就‘好’吧！”她趴在简寒耳边，“我保证，顾灼看到今天的你，一定会动心的。你长得像栀子花一样，我看了都喜欢。”
“......没有吧。”
她们是不是对她戴了滤镜。
因为是游戏里女主角位置的缘故吗？
总而言之，被长相艳丽的女孩夸赞美丽是不可以相信的，更不可以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不然以后回想起来会很丢脸。
清晨悠哉地在沿海的树林里走了一圈，感觉整个人都被大自然洗涤干净了。
两个人回来时，霍一已经准备好早餐，正往餐桌上端蒸笼，听到说话声转头看了她们一眼，目光在简寒身上顿住。
简寒有点尴尬，就那么明显吗？化妆和不化妆。
总觉得打扮得这么精致很不好意思。她羞涩地对霍一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霍一礼貌点头，反应过来自己在盯着人家看，突然很不好意思。“……早上好，你今天气色很好。”
“是吗。”简寒移开目光，这并不是简单的气色问题，男生原来真的看不出女生的淡妆。
霍一把桌子摆好，招呼她们：“洗完手就来吃饭吧。大家起床时间都很自由，不用等人齐了一起。”
由于服务很周到，谢芊夸他一句：“真居家啊，小霍。”
霍一笑了下算作回应。
感谢归感谢，但谢芊不准备吃早饭。早餐对她来说热量太高，而保持美丽是有代价的。她打了声招呼，便回房间吃她的全麦面包。
于是餐桌这里只剩下准备早餐的霍一，和等着吃早餐的简寒。
清晨寂静，只有摄像机闪光对着他们。
简寒安静地吃包子，她不会和自己不认识且没有交际的男生攀谈。
霍一则兀自局促，频频侧头看她，像是想搭话让气氛热起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想聊天的倾向太过明显，简寒无法忽略，便好心地率先提起话题：“那个，我不太了解娱乐圈，你是什么领域的艺人？”
霍一道：“我是歌手。”偶像歌手。
“你呢？”
简寒道：“我是秘书。”半吊子秘书。
“简小姐还需要当秘书吗？”
他这话一点都不委婉，甚至有点没礼貌。不过简寒宽容地没去在意：“当然需要，都要一点点来吧。我才大学毕业，有很多东西不会，正在和优秀的人学。”
霍一点点头，由衷地钦佩起这个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女生：“你好努力。”
“还好。”
顾灼一觉睡到九点。等他出房间的时候，简寒已经和霍一聊熟了。
“培训职场情商？”
“嗯，不过只有那一节课。明天的培训是技术方面的。”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中午之前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捡贝壳。”
“好像不行，我应该在下午才结束。”
“没关系，那就带你去海边放烟花。”
“好啊，附近有卖那种手持烟花的吗？我想要玩玩那种，很久没有玩过了。”
“有吧，等下一起去看看？”
“好。”
顾灼：“......”
顾灼：#
他勉强撑起一个笑，坐在简寒旁边，问：“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谢芊从手机里擡头：“因为小寒很好相处吧？我也跟她一见如故了。”
顾灼强调：“可是小寒是为了我来的。”
谢芊嗤笑一声：“现在还说这种话，幼不幼稚啊你。就你这样，确实比不上人家小霍。”
顾灼：“......”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顾灼保不准真的会被伤到。简寒虽然想攻略他，却不打算伤害他。
她拍了怕他的手，凑在他耳边：“他们都是普通的好朋友，你才是我最要好的一个。我是为了你来的，在和你的好朋友们打好关系啊。”
顾灼闷闷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不信，起身去洗漱了。
简寒望着他的背影。只是和别人聊得很好而已，他就这样难过，他真的甘心只和女主做朋友吗？
谢芊给她使眼色：“你去陪陪他吧，他心里还是个小孩呢。”
经过她身侧时，她捏了捏简寒的手。像是给简寒一份力量，让她把握住这个关键的机会，祝福她会成功。
简寒沉思着走到刷牙的顾灼身边。
顾灼转了转身，背对她，嘴里含着泡沫，声音模糊倒也能听懂。
“别看我。”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把自己收拾干净。”
你会觉得我没有霍一好看。
“好，我不看你。”简寒搬了个板凳坐在他身边，“其实没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我们小时候还住在一个房间呢。”
“......那是小时候。”他用毛巾擦脸，“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我们不还是最好的朋友吗？”
她故意这么说的，说完，擡头盯着顾灼的脸看，想看看他会出现什么表情。
顾灼沉默了一下，被水浸湿的发丝滴下水滴：“嗯，最好的朋友。”
“......都说别看我了。”
洗漱间没有摄像机，所以他能够无所顾忌地说自己想说的话。
她也是。
他太过固执了。那么敏锐的人，她不信他会不懂。
简寒冷下脸色起身，很突然地说：“我明天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自己和大家解释。”
“......好。”
她往外走，被拉住手。
“为什么？”
简寒回头，眼里像冬季平静的冷泉：“你问什么‘为什么’？”
几天的试探，留有余地的距离感，不是方便他逃避用的。
最起码只有在他的个人线里，他该好好思考一下了。阴影像一片乌云，虽然笼罩着他，但他可以选择走开。不动，就会一直被阴影淹没。
简寒缓缓道：“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离开，还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顾灼忽然瞪大眼睛，像是没想过她会这么直白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
他能感觉到，小寒这几天看他的目光变了，但是不清楚原因。明明之前，她只在高中的时候对那个讨厌的学长露出过那样的眼神。现在，她眼里的人变成他了。
他要怎么办。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会离开我吗？”
简寒坦白道：“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是我不会和表白失败的对象继续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你能理解吧？”
“我......能。”
简寒离开的步子转了一下，把洗漱间的门彻底关上。到了她该说些正经话的时候了。
“我今天有好好打扮过，你看出来了吗？”
顾灼不敢看她，但是她这么说了，他就一点点移动目光看她。
气色的确好了一些，但小寒就是小寒，没什么变化。
“我看出来了。”
简寒叹了口气：“你没看出来，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
顾灼：“我——”
她偏了偏头：“我是不是太着急了？但是，明明感觉到你懂，却不说开，维持着易碎的友谊，就会有点生气。”
顾灼低头，有些难过地笑了：“你觉得咱们之间的感情‘易碎’啊。可是在我看来，友谊才是最长久，最纯粹的一种关系。爱情掺杂了贪欲、恶欲，你要我爱你，可到最后，我只会伤害你。”
简寒拉住他的手：“你是害怕分手的时候伤害到我吗？”
顾灼立刻道：“不是，我不会跟你分手，死也不会。”
简寒笑了：“还没答应交往，你就开始咬死不肯分手了？我真的真的有点害怕你的爱了。”
他被她笑红了脸，清澈漂亮的眼瞳里泛起了一层水雾，他变得手足无措：“不是，不是，我......”
简寒走近他，手抚在他的侧脸，认真道：“小灼，我喜欢你，你相信我。”
顾灼脸红得像被热气蒸过，手不自觉攥紧毛巾，像是要把纤维碾碎：“......你，喜欢我哪里？”
“我说了你就要改正吗？”她玩了一个小梗。
“不、不会。”他红着脸领会到了。
“我喜欢你，因为你长得好看。”
“只有脸？”他心里一瞬间飘了许多落叶，说不上来的复杂心绪随着落叶一同沉入湖底。
简寒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不逗他了：“还因为你是你啊。”
“你孩子气的一面，你阳光爽朗给人带来快乐的一面，甚至你不开心的时候，那种仿佛在沼泽里泡过一百年的阴暗的一面。全部，我都喜欢。”
顾灼垂着眼，睫毛有些微微的颤抖：“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过我不开心的样子？”
很久之前的一周目。那可真是，记忆犹新。
简寒没有回答，她抛出最后一个问句：“所以你要怎么选择？”
顾灼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轻轻倚靠在她的脖颈之间，传来丝丝的痒意。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说：“和你在一起，我会嫉妒。”
“没和我在一起，你就不嫉妒了？”
他将头埋得更深一些：“我会做坏事。”
“我会教好你，让你不做坏事。”
他两手环住她的腰，紧紧抱住：“我好害怕，我之后像她一样，对你......”
“不要害怕，小灼，我会好好爱你的。”
简寒故意说：“因为，我是你一生的挚友。”
顾灼：“......”
“你就知道欺负我。”
“哈哈。”
抱了一会儿，他问：“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简寒不想太过强硬，像一周目那样逼他。她只说：“你的选择呢？”
“我不要选择，你来选择。”
“我也不要选择。”
顾灼妥协一般，长长舒了口气，与她分开。
她这样为难他，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很明媚。虽然觉得小寒每一天都是无比美好的模样，但好像今天真的格外好看。
她开心了，他就也好开心。
他知道，无论再怎么否认，他都打从心底里喜欢着小寒。从小时候就开始喜欢，一直到现在。
“和我交往，好吗？”顾灼声音很小地说。
简寒回应的也声音很小，他没有听清回复。
他有点着急想要听清楚，把头低了下来：“你再说一次，刚刚没听见。”
简寒便趴在他耳边，以一种悄悄话的形式告诉他：“我说，好啊。”
说完，她亲了亲他扎着耳钉的耳朵，冰凉的金属和粉热的耳廓对比鲜明，心脏仿佛感受到了波动，有种“叮”的一下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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