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
姜瑜看着裴佑定,却只觉得讽刺,他的态度只会在这个时刻软化下来,却也只是在这个时候而已。换做从前,姜瑜或许还会为此心颤不已,但裴佑定现在又露出这副模样来,却已经对她没有用了。
“求我?”姜瑜冷冷地睨了裴佑定一眼,刻意不去看他嘴角的鲜血,只自嘲地问着,“我怎么敢让您求我?您是九五至尊,天下人的生杀予夺之权都在您手中,而我不过只是一介罪臣之女,如何担当得起?”
听着姜瑜的话,裴佑定的心一阵又一阵地被刺痛着,他忍不住伸手捂住胸口,死死地否认着:“不是这样的……”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他?
他明明只是想要保护她,仅此而已。
一旁的姜珩看了一眼裴佑定,尔后漠然地低下头,看着脚下干裂的土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他几乎就要干呕出来。酸涩的味道爬满心头,像是砍不尽的藤蔓,紧紧地将他缠绕住。
从前,姜珩还能对姜瑜的日子心存几分幻想。但自从知道姜瑜想要离开裴佑定的身边后,姜珩的幻想便被粉碎了个彻底。
现在,听着姜瑜的话,姜珩的心仿佛也被一寸寸地凌迟着,疼痛难忍。
原来她受了这么多的苦……
姜珩知道,若不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姜瑜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更不会用如此直白的话语去讽刺裴佑定。
他就是个混账!
姜珩咬着牙,整个人的情绪都反应在了身体的躁动上,按着他的侍卫不由得加重了力度,绷紧了手。
一阵清风吹过,抚起姜瑜的发丝,她盯着裴佑定看了一会,心里突然松快了起来,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消散在这股风中,她的心淡然一片。
“不是这样吗?”姜瑜抿了抿嘴唇,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口吻说,“那你先前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从来就不需要你的保护,不需要你的看守,更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爱。”
“爱?说那是爱也太过奇怪了。爱是平等的,自由的,而你给我的都是什么?没有爱,只有单方面的囚禁和给予。若是有一天你寻到了更加好玩的东西,便会立马将我弃之于脑后。”
姜瑜的话被风裹挟着而来,化成了一根根细密的针,刺穿了裴佑定的心,所有的伤口连成一片,足以化成无尽的腐烂。
这一次,裴佑定没有反驳,他只是无力地动了动自己的唇瓣,上面已然染上了病态的白色。
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声声质问中被打压,被捣烂,却又开始无尽地回弹着,像是海岸上袭来的巨浪,不断拍打着峭壁。
裴佑定握紧双手,勉强支撑住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步伐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另一边眼尖的宴长及时将他搀扶起。
“陛下……!”宴长看了一眼裴佑定背上乌黑一片的伤口,低声喊着,语气中尽是劝诫之意。
裴佑定却撇开了晏长的手,目视前方,只是眼神失去了明显的焦点,身躯也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视线变得昏昏沉沉的,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柔光,让裴佑定看不清楚眼前的具体景象。
裴佑定只能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他的前方,却看不清楚那人具体的样子。一声咳嗽,裴佑定再一次尝到了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血腥味。
姜瑜闭上眼,不再去看裴佑定,她的眼睫在风中轻颤,吐露出的话语也带着点颤音:“裴怀安,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是啊。
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懂得什么是爱?
许久,裴佑定死死地擡起头来,望着眼前那模糊的人影,只说:“你走吧。”
像是怕姜瑜听不清楚,他又加重了字音,重复了一遍:“你走吧。”
晏长讶然地看向裴佑定,却还是遵从了他的指令,让人松开了姜珩,其余的侍卫也都撤了回来,护在了裴佑定的左右。
裴佑定最后看了一眼姜瑜,用尽剩下的力气,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走,别让朕再看见你。”
再看见姜瑜的话,他恐怕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姜瑜愣怔住了,但姜珩已经冲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手心处传来的温度,姜瑜只微微弯了弯唇角,便转过身,跟着姜珩走了。
死寂之中,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土地之上飞起了一些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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