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后的这场雷雨,下的格外久格外大。
天和地被雨水衔接起来,浓厚的水汽模糊了地平线,放眼看去,天地间除了白花花的雨水还是雨水。
当福安和侍卫赶来,入眼便是身形高大的青年,站立在瓢泼大雨中。
他身上玄色猩红底的披风,笼在身前像是护着什么。
他左手持剑,脚下是艳红的雨水和血水。
不远处,滚落的人头死不瞑目。
他孤立天地间,以鲜血为底色,用死亡来点缀,绘就一幅浓墨重彩的绝色画卷。
听到动静,他长剑横扫,斩断雨帘。
皇帝侧目看过来,披散的黑发下,凤眸森寒似护崽的凶兽,那一眼的攻击性,强烈到爆炸。
福安只觉脑袋都没了。
其他侍卫们更是应激到唰的齐齐拔剑,浑身汗毛倒立。
太凶了!
兴许看清是福安,皇帝垂下长剑,尖锐攻击性缓缓收敛。
福安冲进雨里:“陛……”
哪知,皇帝拿长剑的左手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边无声的嘘了下。
他目光落披风下,示意福安先看一眼。
福安紧张吞口水,踮起脚尖悄无声息靠近,小心翼翼揭开点披风往里瞅。
几息后,福安松气:“没事了没事了,小主昏过去了。”
肉眼可见的,皇帝紧绷的身体也松下来。
几名小宫女撑着伞过来,一边给皇帝遮雨,一边从披风里掏出小幼崽。
福安扫了眼周围,砍掉的脑袋,没头的尸体,鲜血弥散进暴雨里,将周围染成一片红色。
腥味很重,场面很难看。
福安立刻就生气了:“陛下,不能放过这些渣滓!”
这么对付只小幼崽,该千刀万剐!
皇帝的脸被雨水冲的冷白,薄唇抿成了直线,下颌线条冷硬又锋利。
抱幼崽的宫女为难了:“陛下,小主抱不出来。”
皇帝低头一看,荼茶双眼紧闭,眉头还皱着,显然极不安稳。
一双小手死死抓着他的披风,便是昏过去了也不松手。
顿时,皇帝心头涌起一股古怪的熟悉感。
他单臂一伸:“朕来。”
下一瞬,抓着他不放、还不安稳的小幼崽,就到了皇帝怀里。
两人身上都湿透了,皇帝不敢耽搁,旋身大步往紫宸殿去。
其他事并不需要他吩咐,福安一边安排御医,一边唤慎刑司的人来查。
十分钟后,宫廷戒严,只准进不准出。
所有巡守的御前侍卫,全都被慎刑司的人接手。
御医们频繁进出紫宸殿,中途还有宫女送热水进来,端着血水出去。
那具断头尸体,慎刑司的人带走时,也被人看见了。
这一晚上,紫宸殿灯火通明。
九重台。
几乎被软禁的国师,听闻了这事,脸一白手一抖,茶盏落地摔的粉碎。
他冲到窗前,面朝紫宸殿方向,唇色发白嗫嚅。
片刻后,他单手捂脸,颓然失笑。
十年谋划,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想了会,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我要见陛下。”国师对门口守着的人说。
那人一身黑色飞鱼暗纹服,左胸用金线绣了指甲盖大小的神兽“獬豸”简笔图。
是慎刑司的人!
那人抱着横刀,冷冷的看国师一眼。
随后招来一人,去跟上面回禀。
国师暗自松了口气,只要能见到陛下,就还有生机……
与此同时,长春宫。
德贵妃坐立不定:“探出来没有?”
大宫女冬雪进殿回禀:“娘娘,我们的人没法靠近紫宸殿,慎刑司将紫宸殿围成铁桶。”
“不过,有人亲眼看到,陛下是抱着幼崽进殿的。”
“御医院院正也请去了,他最擅诊孩童疾病。”
“另外,紫宸殿倒了很多血水出来。”
……
其他的消息,再打探不到了。
然,仅凭这几点,德贵妃眼神发亮,神色忽而狂喜忽而开怀,忽而扭曲忽而愤恨。
德贵妃:“那野种一定不好了!”
“即便此刻没死,也定然活不久了。”
四五岁的小孩儿,稍不注意很容易早夭。
她又问起八公主来:“羲儿在做什么?”
冬雪回:“这两日雷雨不停,殿下在崇文馆告了假,现在正在小憩。”
德贵妃一听这话就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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