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晨
寅时刚过,守岁的宫女们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在外殿候着。
陛下和娘娘尚未起身,内室的门紧闭着。
平日里贴身伺候的大宫女们今日竟偷了个懒,只吩咐外殿的洒扫宫女进去收拾,再三叮嘱不可踏入内室半步。
“记住,只收拾外殿,若是敢往内室多看一眼……”
未尽的话里满是警告。
刚及笄的小宫女低着头,蹑手蹑脚地走进殿内。
殿中陈设华贵,每日都有人精心打扫,处处光可鉴人。
小宫女一时有些茫然——这样干净的大殿,还需要她收拾什么?
殿内静得出奇,小宫女渐渐壮着胆子打量四周。
唯有那张铺着白虎皮的暖榻显得格格不入,原本端正摆放在榻中央的上好木制茶几,此刻歪斜地倒在里侧;
软榻尾端散落着几件衣裙,她认出那是娘娘昨日穿过的衣裳。
小宫女心里直犯嘀咕:
娘娘平日最是讲究,衣物都有专人收拾,怎会如此随意地堆在角落?
又是谁这般大胆,敢这般糟蹋娘娘的华服?
她今年才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年纪,心里既惊讶又好奇。
她轻手轻脚地拾起地上的衣裙,却发现不见陛下的龙袍。
这就奇怪了,平日帝妃的衣物总是成双成对地摆放,今日外殿却只见娘娘的衣裳。
收拾好衣裙,扶正茶几,小宫女以为差事已了。
可一转头,又看见娘娘最心爱的那张白虎皮皱皱巴巴地团着,上面泼了茶水。
她凑近细看,更觉蹊跷。
这张白虎皮娘娘最是喜爱,常常倚在上面小憩,早就浸染了清甜的铃兰香,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小宫女越发困惑,忍不住朝内室张望。
厚重的帷幔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可透过缝隙,她分明瞧见内室地上散落着陛下的龙袍。
小宫女心头猛地一跳,突然明白了什么,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小宫女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老嬷嬷说的私房话,顿时从耳根红到了脖颈。
她慌慌张张地抱起衣裙和白虎皮退出殿外。
门外的大宫女见她低着头红着脸出来,不禁皱眉责备:“怎么去了这么久?”
小宫女阿翠慌忙跪下,手中还攥着半幅断带。
大宫女扫了眼暖榻,她忽然凑近,在阿翠耳边低语:
“是昨夜外头风雨大作,吹得窗棂旁的茶盏翻了,你仔细着,莫要乱嚼舌根。”
阿翠的脸 “腾” 地红透。
她偷偷望向眼前体面的大宫女,见对方正盯着内室帐幔出神。
唇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忽然想起宫人们私下议论,说昭阳殿的夜,总比别处暖些。
青铜立鹤灯的光晕碎在白虎皮上,金丝滚边的绒毛倒伏成涟漪状。
冰裂纹瓶中的芍药突然低垂,花瓣渗出胭脂色花汁,顺着哥窑开片纹渗入波斯地毯。而某扇雕着百子千孙图的窗棂上,新结的霜花呈现出奇异的藤缠树纹。
白虎皮上未干的茶水露痕,那蜿蜒的水渍正与博古架移位的青瓷樽形成镜像。
浣衣坊辰时奏报:白虎皮需重硝,其味浸染三桶兰汤未净。
——
一早,慈宁宫的旨意便传来,宣昭妃娘娘。
虽有帝王禁足昭阳殿的旨意在,但后宫众人都心知肚明。
这旨意名为禁足,实则派禁军保护昭阳殿,更是不允许别有心思的人踏入昭阳殿。
——
慈宁宫。
金丝楠木的殿门缓缓推开,青禾踏入慈宁宫时,裙角的银铃轻轻作响。
她今日穿了件浅杏色的纱裙,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铃兰步摇,衬得那张小脸愈发莹白如玉。
可那双杏眸里含着的水光,却比初见时更添几分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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