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捉虫)
李氏得知二孙子要去地头忙活, 换了早饭。
以往是一大盘菜,或炒洋芋丝,或凉拌黄瓜豆角茄子, 就着馍吃,再就是隔壁送来的煮羊奶, 一人一大碗,吃得舒坦但晌午饭必须早早吃, 这饭不顶饿。
现在二孙子要去帮长子除番麦地的草施肥,她早饭换成了面食, 一碗干拌, 一碗带汤水, 完了再喝一回羊奶, 日头上来在地里忙活也不会很渴。
中午也是早早做饭,多加了一人的量。
苏婉被叫过来时,还以为是醪糟做好了,结果, 是奶奶让她帮忙给地里送饭。
好吧,看着案板上的大陶罐还有水囊, 苏婉接下了这个活计,谁让杏儿安儿还太小,这种有点重量的跑腿活计, 还轮不到两人。
大中午太阳烈,没让杏儿安儿跟着,就她自己背着小背篓头戴草帽,手里还握了一根竹棍, 大踏步上山。
没办法,现在的时节, 蛇多,万一走路上遇见蛇
“呸呸呸”,苏婉连呸三声,将这晦气的想法赶走。
一路上山,除了鸟鸣就剩下远处刺眼的阳光,经过番麦地时,偶尔能听到几句人声。
前几日地头人多,说话声都盖过了鸟叫,这两日,大半人家已经忙完去作坊上工,山间地头的人影少的可怜,番麦更是已经比她还高,除草的人蹲在地上,一眼望去,看不见个人头。
若苏婉一人待着,肯定会觉得害怕,她边走边用竹棍抽打路边野草,实实在在的打草惊蛇!
走过能赶牛车驴车、稍宽敞的大路,拐上熟悉的小路,只二十厘米左右的宽度,里侧是番麦,外侧是野草,有那野草还伸展出来,人走过时刷过裤脚。
还没走近,就听到絮絮叨叨的人声,凭苏婉耳力,只三句就确定大伯母是在训斥二堂哥,她扯着嗓子喊人,“大伯娘,二堂哥,吃饭了。”
话音刚落,青翠的番麦地冒出一颗脑袋,是苏志刚,“今儿奶做饭这早,啥饭呀?”
看着相隔甚远冒出的另一颗包着帕子的脑袋,苏婉笑道:“你猜!快来吃。”
苏志刚钻出来掀开陶罐盖子,见分量就知晓有他娘的份儿,叫道:“娘,吃饭。”
他自己拿起插在地头的镰刀,沿着杂草过脚的小路往深处走。
“二堂哥,吃完饭再忙吧!”苏婉连忙叫住。
“晾一晾,我先割点草,下山的时候你带回去刚好喂羊。”
柳氏钻出番麦地就听到这句话,沉着脸拍打着衣服,见她这样,苏婉跑着喊道:“二堂哥等我一起,伯娘你先吃。”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山坡,不是很陡,但杂草丛生,蜿蜒的通向上面山地的小路被杂草淹没,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
苏志刚挥舞镰刀,不过几分钟,割了一捆草,其中还夹杂着苏婉不认识的野花,用藤蔓扭一根草绳捆住,提着方便又利落。
回到地头,气氛就有些尴尬,吃饭的两人都很沉默,苏婉钻到番麦地乘凉。
背着野草陶罐下山前,她问道:“二堂哥,你晚上想吃什么饭,我回去告诉奶。”
“我不挑,下山路上别跑,小心摔倒。”
苏婉背着背篓重新踏上令她心惊胆战的小路,路边太窄,一侧野草太盛,她走得很是仔细。
苏志刚看着堂妹转过山脚,钻进番麦地继续忙碌。
这边柳氏却是越想越气,她儿子找了六个人帮工,要是能给家匀两个,早就忙完了,哪还要她累死累活,现在还在除草,吃顿饭还不知被那老虔婆在后面如何嚼舌根。
山地传来破口大骂声,引得那给番麦施肥的人家钻出来细看,张望半响,摇着头又回到自家地继续忙碌。
这出山地骂街插曲,苏婉自是不知晓,她迈着轻快的脚步下山。
老爷子正和老伴吃饭,见人回来,招呼道:“在这边吃。”
苏婉将陶罐、碗筷放在灶房廊檐下,重新背起背篓,道:“我姐做好了,回去吃。”
梨花已经打好水,就放在廊檐下,接过苏婉的背篓道:“快洗把脸,没遇见蛇吧?”
“今儿运气好,没碰见。”苏婉洗漱完,进屋见杏儿安儿坐在椅子,没看见爹娘,疑惑:“爹娘不吃饭?”
“去里正爷爷家了。”梨花眉眼弯弯,很是高兴,“里正爷爷家准备盖房,爹娘去问问,准备一起找府城瓦工队。”
苏婉惊喜道:“这么快,不是说秋收后盖吗?”
四人边吃饭边说道家里盖新房的事儿,当然,主要是梨花说客观事实,杏儿安儿畅想自己的屋子。
农家盖新房,一般都是秋收秋耕结束,此时,地里没活计,很多人出来帮工挣钱,工钱相对较低。
此前,家里计划秋后盖新房,也是为了省工钱。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有了作坊,村里能帮工盖房的人手很少,定是要找府城瓦工队,因此,秋前秋后盖房工钱差不离。
再则,等第一批粉条粉丝做好,张康毅又要带人南下,到那时苏长青要住在作坊,盖房这边就顾不上。
因此,将盖房的日程提前。
从里正家出来,苏长青满面春风,张氏却有些担忧,“咋临时又换了,婉婉之前不是画了那个”
苏长青笑道:“那时家里就只有婉婉的银钱,她也想省着点儿,这次商队南下,我们投得五十两挣了一番,还有洋芋粉的法子。”
他伸出手指,“康毅给了这个数,你没见到是我本打算再投进去,现在既然要盖房,过两日让康毅兑了。”
“说来,这房子还是康毅跟我说的,大户人家叫几进几出,咱们就旁边多两个小跨院,以后栋儿、安儿成亲就是他们在祖宅的新房,二进给梨花、婉婉、杏儿做闺房。”
说到这里,苏长青有些惆怅,家里近来吃得好,因着找帮工,梨花也很少去地里帮忙,白了不少,也长了个儿,村里那些个小子时常往山上晃荡,别以为他不知道经过门前总要伸长脖子往里看。
“明儿你回岳家一趟,岳母到底是年轻的时候伤了身子,这三伏天”
得知娘要去外婆家,杏儿安儿不想上学了,也想请假跟去。
张氏不想带孩子,一则带去闹哄哄,二则,长子就在岳家,见到俩小的偷懒不上学,又得说一回惯孩子。
苏婉笑道:“小树请假和表姐回家,在书上叫做侍疾尽孝,你俩请假,纯纯就是借机偷懒。”
安儿这小子现场学以致用,嚷嚷道:“我们也是侍疾尽孝,你们不能阻拦我们尽孝,这样是不孝的。”
苏婉坏笑:“别忘了大哥可是在外婆家!”
吵闹的俩人瞬间蔫了,却还不放弃,绞尽脑汁想着借口。
“别费心思了,娘去也是要带表姐小树回来的,大哥早几天捎口信回来说外婆好了,就是天热不想吃饭。”苏婉彻底断绝了俩人的心思,抱着早就准备好的陶罐放在背篓。
“娘,这是之前给杏儿安儿晒得杏干,泡水喝酸酸的开胃,你带给外婆。”
杏儿安儿闻言立马向灶房跑,轻车熟路掀开墙角一个陶罐的盖子,见里面还有,松了一口气。
安儿拍着胸口,“幸好还有!”捏了一颗塞妹妹嘴里,自己也咬了一颗,俩人这才出灶房。
见二姐笑嘻嘻看着自己,讪笑一下跑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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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我们来上学啦!”
张氏背着背篓,还想交代几句,可看到已经到自己肩膀处的长女,一向稳重的二女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这段时间,家里好像还真没她操心的地方,一切都井井有条,俩小的也不出去胡闹,笑道:“你们在家娘放心,只一项,婉婉,中午去山地小心啊!”
苏婉挠着额头答应,现在,估计全村人都知晓她怕蛇。
以前,她也怕,但现实中见蛇还是在动物园两栖爬行动物馆内,隔着玻璃,周围人也多,并没多害怕。
但上次给果园移栽番茄后,苏婉见靠近地面的豆角老了,想着摘回去晒干留种,一个大意,没有提前打草惊蛇,刚掀开豆角藤,与一扬着头的灰黑色草蛇直接来了个深情对视。
苏婉当时就惨叫着向后跑,站在路中央跳脚,挑起豆角藤的左手更是如中风一样颤抖,那惨叫声,将附近果园的人都招来了,还以为是被蛇咬。
那几天,苏婉都觉得左手不对劲儿!
“娘,放心,今儿我去送。”梨花昨日不知晓,人走了才知道,已经跟奶说好,从今儿开始她送。
结果,中午过去时,饭已经被老爷子送走。
梨花不敢相信,瞪大眼睛,“我爷去山上送饭了!”
李氏皱眉跟孙女低声道:“还不是你大伯娘。”
昨日中午,苏婉离开没多久,柳氏在番麦地爆发,大骂二儿子不说,还捎带上了小叔一家和老爷子,这不,傍晚从山地回家的人路过门口说了一嘴。
苏志刚现在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头号金龟婿,将张康毅都压了下去,后者主要输在年龄上,在媒婆嘴里,都已经是有点老!
老爷子去村里的次数少,但不影响上学的孩子回家听家人念叨,这一来二去,老爷子就知晓,二孙子现在是村里年轻一辈的榜样。
家里长辈训斥小辈,末了都要来一句“跟你康毅叔是比不了了,还不能多学学你志刚哥/弟,人年纪轻轻就恁能干。”
然后,在学堂念书的弟弟再补一刀,“那叫年少有为!”
苏年少有为志刚在村里得小青中老四代人喜欢,而柳氏胡乱责怪不说,还捎带了小叔子苏长青,甚至刮扯老爷子,惹得听见的人觉得这婆娘不识好歹。
自家有这能干的后辈,简直就是祖坟冒烟,这柳氏还不知足!
因此,老爷子听了满耳朵大儿媳的不是,这不,今儿中午自己背着背篓上山,李氏想陪着,怕万一在路上晕倒都没人知道,老爷子都不让。
听梨花说完,苏婉都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
身在福中不知福最后将自己作死,说的就是大伯母吧!
料想肯定会发生大事,一下午苏婉都很乖,最直观的表现是一次都没去隔壁。
张氏带着长子、侄子侄女回家,院里静悄悄,还以为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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