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3)
令狐冲将剑鞘抖脱在地下,剑尖儿颤动,先指着岳不群道:“你只管在旁边儿呆着,等我杀了这伙贼人,回来自然给你解xue。若是再敢动手,我教你占不到一丁点儿便宜!”
岳不群心道:“好一句废话!我没来由的挨了一顿打,当众受辱,还说什么占便宜?如今伤成这样了,又怎能再跟你动手?”但面前正是明晃晃一把长剑,心中虽怒,嘴上却是一句硬话也不敢说,反而唯唯连声。
令狐冲不再多言,转头一个箭步,直奔贾云义而去,心道擒贼先擒王,首脑若死,则随从必然四散奔逃,不足为患。
这些人与乌合之众大大不同,只见贾云义横刀护住前胸,尚未出招,身侧两组盾牌已抢到近前,将他护得严严实实。长枪从豁口中探出,高低攒立,寒芒如星闪。
令狐冲也不敢往枪丛中硬撞,挥剑去拨。但阵中众人法度严整,各组轮番上来接战,一组在前,则必有两组在斜后方呼应,五块钢盾上下一搭,空隙极小,将破绽都遮住了,“破枪式”也无太多施展的余地。
堪堪斗了半晌,竟是一个敌人也没打倒,反而被那贾云义趁隙出刀,抢攻了两招。
令狐冲渐渐的有些心惊,知道不出死力,今日难以脱身。再说他笃定岳不群跟贾云义是同党,万一师父冲开xue道,也过来加入战团,自己焉有命在?拖延的越久,越是危险。
对面阵中又是五杆长枪一齐攻来,三长而两短,若是伸剑去拨长的,则短的立时就会刺出。令狐冲打了这一阵,对些许套路也已经明白。
因此他着地一滚,似乎要使“地堂刀”之类的武功。对面的三杆长枪也赶忙贴地,齐刷刷前推,扬起一阵尘土。令狐冲立刻运气挥剑,往枪杆上斩去。
历来长枪皆使白蜡木为杆,取其柔韧轻巧的好处,配上精钢枪头,有“百兵之王”的美誉。若是全身镔铁,那就太沉,反而不趁手了。此刻挨了令狐冲这奋力一斩,只听“咔咔”声响,尽数折断。
令狐冲抢到一个近身,心头大喜,挥掌往一面盾牌中心拍去,内力贯透,将持盾之人震得虎口出血,手腕麻痹,一个踉跄向后便倒。他掌心吸住这面盾牌,翻转了拿在自己手里,成了左盾右剑之势,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火星子四冒,这一组五人尽皆倒毙。
一个口子撕开,局面登时翻转。
众人虽不肯再上这种恶当,但令狐冲已试通了关窍,他眼疾手快,只要将枪尖儿斩去,手中的盾牌便迎面撞来。
两块盾牌相碰,浑厚内力发出,直震得嗡嗡作响,哪一个也顶不住,都只得松手抛盾,稍慢时连臂骨也要受伤。
令狐冲东冲西突,当者披靡,直杀了三四十人,落下满地的枪尖儿。连贾云义的大腿也给他划中,受伤见血。
贾云义这回并无退缩之心,一则再要败退,终身也无报仇的指望,二则令狐冲必然先追自己,怎能逃得脱?因此咬牙苦战,再号令部属并列前驱,排成一个密阵,彼此支撑。
这战阵耗费了他极多心血,十分精妙,他本存必胜之心,又觉此刻虽有不顺,但尚有补救的余地。上次黑木崖之战,贾云义临阵逃走,事后亦甚懊悔,绝不肯再来一次。
敌人愈密,令狐冲也只得愈发出力,直打得天惊地动,飞沙走石。如此又杀了三四十人,敌阵三亭中已损伤了两亭,再勇悍之人,也支撑不住,终于乱了。
令狐冲挺剑再刺贾云义胸口时,已无部属上来接应,贾云义无法可想,只得挥刀,正面相迎。余人趁隙奔逃,争前恐后,有的连兵刃也不要了。
方才这一场大战,令狐冲出手猛恶,丝毫不留余地,杀招频出,中者立死。能逃走的,都是“全身而退”,逃不走的,早成了地下死尸,竟连一个伤者都无。
残阳如盖,血腥气蒸腾而起,天地间一片殷红。
贾云义的武功远不如令狐冲,身上又带伤,但令狐冲此刻真气已然耗尽,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端的是“强弩之末,难穿鲁缟”。两人动手厮拼,倒也一时瑜亮,直打了将近百招,贾云义才又中了两剑,长刀滚落在地。
他瞧出令狐冲也不对劲儿来了,踉踉跄跄,转身便逃。令狐冲竟真的不追。
可只逃出十余步,就听“砰”的一声,令狐冲那匹白马猛冲过来,将他从侧面撞到在地,一只蹄子踏中肋骨,又发出“咔咔”两声闷响。
贾云义厉声惨叫,令狐冲擡头看去,见岳不群骑在自己的白马上,右手垂在身侧,左手拎着缰绳,拨马来回践踏。贾云义油尽灯枯,伤得又重,只在地下翻滚呼号,无力反抗。
岳不群一言不发,脸上也无什么特别的神色,宛如寻常走路一般,这么踏了三四回,贾云义便没动静了。
令狐冲心中有些发毛,暗想:“师父这是干什么?”
尚未来得及多想,就见岳不群左手撑住马鞍,身子轻轻滑落,缓缓往自己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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