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故旧(一)丨秘闻一
白澈在二十三层泡了整宿,回去洗澡时,谢烬敲了敲卫生间的说:“宋文悦出院了,原先的展览挪后了一个月,她又回美术馆去了。”
白澈哼笑一声,说:“这可不是敬业的时候,小姑娘心计很多嘛,不能在养父母面前暴露身份,就干脆去美术馆上班了。”
谢烬说:“那可不是小姑娘,你要多加提防。”
白澈拿起浴衣一裹,有心机也没什么不好,他可不希望再遇到石妖那种傻货,简直是对牛弹琴:“也不失好处。”
谢烬“嗯”了声:“我去美术馆。”
“现在?”白澈拉开门就追了出去,“我也去。”
“喂!”谢烬被水甩了满脸,就势挡住了脸,“给我回去!”
“干嘛回去?”白澈说,“哟,想什么呢长烬哥,我只是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不信你放下手看看。”
“没洗干净,淋到我眼里了。”谢烬撞开他,“别挡着我,我去冲眼睛。”
“是吗?”白澈摸了摸发梢,转身回去,“又得洗。”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到了美术馆,谢烬先进去,白澈还是按习惯转了转才进去,刚跨进门就被一个女学生拦下了:“你是谁,有预约吗,身份证带了没?”
“预约?”白澈哂笑,他从不需要那种东西,谢烬刚想解释,白澈就挤过他凑上前,“我跟他一起的,你这么年轻……是学生吧?谢烬你说搞艺术的是不是都这么有气质,小学妹你叫什么名字?”
“赵、赵晴。”赵晴躲到谢烬身后,谢烬冷冷地看了白澈一眼,这一拦没起到任何作用,白澈根本就没看他,转身就跟了上来。
“一江烟水照晴岚?”白澈说,“好听的呀,平时多笑笑更晴朗。”
赵晴被他夸得脸红,她爸妈取名字时可没想这些天花乱坠的,顶多是出门见晴天:“你、你把门关上。”
白澈反手带上门,屋里顿时暗了一些:“好像关门有些黑。”
赵晴说:“以前进过老鼠,进出必须关门。”
白澈说:“也是,冬天最容易进老鼠了,乱咬画纸,一地屎。”
“哪是冬天,”赵晴话多了一些,“就是前段时间,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倒是没咬坏什么东西,吓到人了而已。”
“是嘛。”白澈笑眯眯地说,“好了,你先忙,我……哎,谢烬!”
一回头谢烬已经走上楼梯了,白澈冲赵晴摆摆手,追上去,谢烬见他跟上来却是更快步地往上走,白澈两步两步地往上爬,猛追不舍:“干嘛走这么快,等等我。”
谢烬不回头:“你不是跟她聊天吗,我为什么要等你。”
白澈说:“我是跟你来的,你当然要等我。”
谢烬反问:“你也知道是跟我来的?”
“那当然。”白澈觉出谢烬的语气不对,“你生气啦,别生气呀,这不就两句话的事,没耽误时间,而且我问——”
“哥!”
莫扬听见他俩的声音跑出来,看见白澈就扑了过来,牵住手就是一阵欢天喜地,白澈的耳朵里一时塞满了各种语气词,这么大的精神哪像日夜守人的。
“快来。”莫扬把白澈拉到屋里,“文悦姐,我哥来啦。”
白澈越过莫扬看见了宋文悦,和他所想不大一样。宋文悦肌肤白皙,顾盼生辉,偶尔一笑却是端庄有持,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相较之下,他所见的那对老夫妇更为寻常一些,不大可能教养出这样的孩子。
白澈偏向谢烬低低说了一句:“隐藏身份么?”
宋文悦满脸期待地站起来,看见白澈的脸稍微有些诧异,而后一弯身,礼道:“白少爷。”
莫扬拉了拉谢烬的袖子:“她为什么叫哥少爷?”
谢烬瞟了他一眼,莫扬立刻怂怂地闭了嘴,显然这个也是不该问的。
白澈说:“就叫白澈。”
宋文悦摇头:“瓮城白家于我们赫竺华有再世的恩情,所以世代的规矩还是要的。您若不喜欢这个称呼我可以不叫,但直呼姓名也不可以。”
白澈倒是好说话,谁家的规矩多也没白家的规矩多:“那就依你。”
宋文悦还是摇头:“不可,依我只怕您不情愿。”
白澈还就不喜欢别人擡杠:“这能有什么不情愿,难不成你要叫老公?那我还真不好意思拒——”
谢烬清咳了一声。
白澈迅速收敛了笑容:“不好意思,我坚决拒绝。”
宋文悦掩嘴一笑,不紧不慢继续说:“要真说起来,我的祖父是称呼您的祖上为师兄的,如果您不介意,不如我也称您一句师兄?”
“等一下,”白澈脸上那友善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你爷……我祖……师,什么玩意?”
他拧起眉,这才是胡说八道了,他这二十多年还从未听说过这么不合伦理的事,白家世代降妖除魔,怎么就和妖族师出同门了,这要是说出去岂不是贼喊捉贼,被人笑掉大牙?
宋文悦丝毫不意外,不卑不亢继续说:“您没听过不奇怪,白家世代降妖除魔,怎么会和妖族同师受业,就算有也一定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知道您不信,我也有证据,您要是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谢烬淡淡地看了宋文悦一眼。
白澈也淡淡地看了宋文悦一眼,先前他只是当宋文悦有心计,现在又觉得不是一般的有心计,这大姐的年纪肯定比那臭狐貍要大得多——伶牙俐齿,言语间通情达理,却又句句依着别人的性子来,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虽说激将法没用,但多听别人说说话总没坏处,他当即说:“你就说吧,是真是假,对不对胃口,我自己能择得出来。”
宋文悦笑了笑:“翁城白家的训诫斋,是不是有一面墙不许粉刷?”
白澈心一沉,冷静道:“那我还真得洗耳恭听了。”
训诫斋是白家惩戒犯错子弟的地方,确实有一面不同寻常的墙,墙面不许粉刷,里外都有木撑牢牢抵着,若真是倒起历史,怕是得有上千年。有长辈说这危房塌过几次,只有这面墙迄今为止从没塌过,被护得好好的。
追本溯源,还是因为墙上写了二十个字,气势滂沱,落日长河。
那二十个字便是白家家规最初的内容,时间久了,家规多了,这二十个字就成了开篇,晨读之前都要背上一遍。
宋文悦流利地背出那二十个字:“修身秉性,不得无缘揣度;犯赃滥者,不得放归本家——对不对?”
白澈如实回答:“是。”
宋文悦问:“请问语出何处?”
白澈说:“前半句出自白氏先祖《净轩堂省身》,后半句出自包氏的家训。”
宋文悦再问:“那为什么白氏一玄门世家,要用官宦的家训作为自己的家训?”
白澈对答如流:“因为情。先祖身陷囹圄,得一明官相救,据说此人和包氏略有渊源。”
说到这,白澈已经有了打算了,这些事在白家知道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只有他才敢软磨硬泡问来,其他人打死也不敢逾矩,更遑论外传。眼下也不是让他泼皮耍赖的场合,虽说全身都在拒绝,但脑子还算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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