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西厢房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簌簌响,姜平康踮着脚把青花瓷碗放在书桌上时,碗沿的银边撞出清脆的响。
他盯着姐姐手机屏保里穿白T恤的男生,喉结动了动:“姐,上回修电脑的哥哥戴眼镜,这个哥哥……”
“康康。”姜雅琴的钢笔尖在《大清会典》复印件上洇出个墨点。
她抬眼时,月光正漫过她无名指的银戒指,“再问,明早五点带你去武馆打拳。”
“我、我不问了!”姜平康瞬间缩成团,手指绞着校服下摆往后退,却又舍不得走,扒着门框露出半张脸,“那、那明天去沈家吃糖醋排骨,我能坐姐姐副驾驶吗?”
“先把书包收拾好。”姜雅琴的嘴角极轻地翘了翘,端起银耳羹吹了吹。
甜香漫开时,手机屏幕亮起——沈杰发来张照片,是刚晾在阳台的蓝白条纹衬衫,配文:“阿姨说要给康康织条红围巾,说他穿校服冷。”
姜平康“嗷”地扑过来,额头差点撞在书桌上:“真的?我上次看见王奶奶织的红围巾,比李航的羽绒服还暖!”他忽然又蔫了,“可我都十二岁了……”
“十二岁也是我弟弟。”姜雅琴揉乱他翘起的呆毛,“去把茶几上的陈皮糖装口袋里,沈家阿姨熬的糖醋排骨要配这个吃。”
姜平康像只小松鼠似的窜出去,脚步声在青砖地上敲出欢快的鼓点。
姜雅琴望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抚过手机屏保里沈杰的笑脸——那是三月在樱花树下偷拍的,他仰头接飘落的花瓣,睫毛上沾着细碎的粉。
次日清晨,沈杰开着二手捷达停在纺织厂家属楼下时,魏芷荣正踮脚往车窗里塞保温桶:“你爸熬的小米粥,雅琴胃不好,康康长身体……”
“妈,我昨天都说了,就看半小时房。”沈杰接过保温桶,转头对副驾驶的沈宏毅笑,“爸您系好安全带,金座豪庭的物业说留了样板间。”
沈宏毅摩挲着车座皮套,喉结动了动:“小沈,这房……”
“是雅琴去年收的待拆迁小区。”沈杰把车开上主路,后视镜里魏芷荣还在挥手,“她当时算过,拆迁补偿能换两套大三居。一套给我爸妈,一套……”他耳尖发烫,“给我们。”
“那丫头心眼儿实。”沈宏毅突然哼了声,手指敲了敲仪表盘,“上回她来家里修电脑,看见你妈贴在冰箱上的体检报告,转身就托人找了个老中医。”
“爸您记得啊?”沈杰笑出声,“她昨天还说,等装修完要在阳台种爬藤月季,说您爱喝茶,要在飘窗做个茶台……”
车停在金座豪庭门口时,魏芷荣的手还攥着保温桶提手。
她望着单元楼前的喷泉池,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彩虹,突然吸了吸鼻子:“这地板砖选浅米黄的好,耐脏。”
“妈您看这厨房。”沈杰推开推拉门,“雅琴说要装双开门冰箱,您腌的酸菜和爸泡的药酒能分开……”
“打住!”魏芷荣拍了下他后背,眼睛却亮得像星星,“我和你爸就提个要求——主卧的窗户要朝南,你王姨说……”
“王姨的话我都记着呢。”沈杰指着飘窗位置,“这面墙敲了做书架,您的《红楼梦》和爸的象棋谱都能摆……”
三人在样板间里转了三圈,魏芷荣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变了:“什么?雅琴她爸在四合院门口堵着?说要请我们吃饭?”
“妈您别急。”沈杰接过手机时,手心里沁出薄汗,“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与此同时,姜家四合院的朱漆大门前,姜文轩捏着半支雪茄,阴影里的目光像把刀。
姜雅琴穿着米色针织衫站在台阶上,手指绞着车钥匙:“爸,我和康康约了沈家吃饭。”
“沈家?”姜文轩的声音像浸了冰,“沈杰那个穷学生?”他弹了弹烟灰,“你上周飞深圳谈项目,昨天去大学城送资料,今天又要往纺织厂跑——姜氏集团的总经理,现在成了外卖员?”
姜雅琴的呼吸发颤:“爸,我和沈杰……”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姜文轩掐灭雪茄,火星子溅在青石板上,“今天必须回家吃饭。你妈熬了当归乌鸡汤,你弟弟把新得的奥数奖杯擦了三遍。”他顿了顿,“还有,姜氏旗下的滨城奶茶店,这月营业额跌了三成。”
姜雅琴的脸刷地白了。
那是她亲手做的品牌,从选豆子到调配方熬了三年。
她张了张嘴,却听见姜平康从门里跑出来的声音:“爸,姐说沈家阿姨会做糖醋排骨……”
“康康。”姜文轩蹲下来,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帮爸爸个忙好不好?问问你姐的沈哥哥,为什么总往咱们家跑。”他的拇指轻轻划过姜平康的耳垂,“就说……姜家的女儿,不是谁都能肖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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