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角，一盏残灯在风中跳动着惨白的光，照出墙边伏着的一道身影——正是陆母，衣襟散乱，气息奄奄。
“娘！您还好么？”陆逊扑身跪地，扶起她冰冷的手，指尖一触，满是冷汗与微颤。
陆母缓缓睁眼，脸色惨白如纸，喉颈处一圈淤青尚未散去，但神志尚清，语气低弱却不失一丝清明：
“伯言……你终究还是来了。”
她的目光越过陆逊，落在他身后那几道黑影身上，眼神一紧，显然尚未分辨清楚来人敌友。
“娘，是孩儿……是江俊将军带了孩儿前来救你。”陆逊立刻解释道。
“江……俊？”陆母低声呢喃，似在脑海中回忆这个名字，“好人……是好人吧？”
陆雪早已扑进她怀中，死死抱住那瘦弱的身子，泣不成声：“伯言哥哥真的来了……我们不用死了……婶婶，咱们不用死了……”
蒋虎也已经入了屋内，目光一扫，皆心中一震。
地面之上，躺着两个死尸。
一人倒卧床边，脖颈上被割了几十道口子，喉咙处已然被切成了一滩烂肉，溢出的血水早已冷透；
另一人仰面朝天，死状惊恐，双眼圆睁，仿佛死前尚不知为何命丧黄泉。
陆逊心头一紧，转头望向陆母：“这……怎么回事？他们……？”
陆母伸手轻轻抚过陆雪的头发，声音低而不忍：
“是雪儿下的手。”
“什么？”陆逊猛然抬头，目光落在那个尚未褪去稚气的女孩身上，难以置信。
陆雪仍低着头，指节死死扣着那片沾血的瓷片，似乎还未从极度紧张中抽身。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那人掐着婶婶的脖子，快……快要杀了她。接着……”她说着，泪水已再度决堤，“我不想死得这么脏，也不想看着婶婶死得不干净……婶婶说过，陆家女子，宁死不辱。
所以我……趁他们没防备，把藏着的瓷片……划了那个男人的喉咙。另一个想抓我，我也……划了他……好多下……”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失声，只剩泪水“啪嗒啪嗒”滴在瓷片上，将血渍染得模糊。
江俊看着这瘦弱的女孩，沉默良久。
她才不过十二三岁，手臂纤细得像被风一吹便会折断。
可她，却在生死边缘，毫不犹豫地割开了两个壮汉的喉咙，还能在杀人之后，藏匿气息、潜伏于门后，险些反杀自己……
如此果决，如此冷静。
他心中震动，不禁暗道：“这一刀一杀，若换作寻常新兵，也未必能下得去手。”
屋内一时沉寂，蒋虎与冯四虽久经血腥，也不禁侧过脸去，喉头哽了一哽。
李瘸子“呸”地一声啐在地上，怒声道：“他娘的，老子混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畜生不少，可没想到，东吴名士鲁子敬府中，竟也敢养这等禽兽不如的玩意儿！”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显然是小觑了陆家名仕之后……”江俊冷声开口，语气却难得地放柔了些。
他望向陆雪，蹲下了身子，神情郑重：“雪儿，你做得很好。陆家，有你，不辱家风。”ru2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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