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洛生敛去笑容,冷冷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下了三日不封刀之令,此令既下,若不曾见血,如何能收?将军莫不成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大军收手?”
高欢坚持着自己的主张,脸色难看的说道:“但也不让他们屠杀十多万人,况且燕州是……”
“够了。”宇文洛生直接打断了高欢的话,说道:“那道屠城令只是一种达成目的手段:当初若无此令,我军军心早就散了,如今攻克此城,我只能依诺行事。将士们虽然对涞源城军民造成了创伤,但却能够明明白白告诉其他地方的军民要服从我等、迎接我等,若不然,涞源城就是他们的模样;至于治理,那是稳定下来以后要谈的事情。”
高欢不信这套鬼话,冷笑道:“将军下了屠城令,耗时两个多月,损失数万兵马,最后不也没有攻克此城?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我只知道燕州是杜大都督的根基所在,也不容许他人毁了大都督基业,名声。”
宇文洛生听得脸色大变,眼中闪烁着浓重的杀机:“高将军,你过分了。我是此军主将,有生杀之权,你真以为本将不敢斩将?”
“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等着瞧。”高欢心中怒极,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争执下去,狗一样的宇文洛生极可能杀了自己。
说着,高欢重重地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任祥望着匆匆离开的高欢,不禁长长一叹,他的心思其实和高欢是相同,对宇文洛生的屠城怀有抵触之心,曾几次找宇文洛生理论,可是对方心意已决,在此之前,也说过类似方才的话。
他看了宇文洛生一眼,长叹短吁的说道:“宇文将军,我等总算是把涞源城攻克了,你下一步决定怎么办?”
宇文洛生和任祥的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他不像高欢这般不给面子,闻言道:“任将军,东代郡的兵力所剩无几,而我军士兵正旺,我打算趁元彝无暇南下、李神和杨津无力北上之时,抽出三万精兵,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克郡城东代城,再以一万士兵直取天门关后背,迫使尉彝弃关退兵。此外,留下一万士兵也侯渊对峙于飞狐陉东端。将军以为如何?”
“嗯。”任祥自无异议,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自当速战速决,不能久拖。”
“那就这么说定了。”宇文洛生笑着说道。
任祥犹豫半晌,问道:“贺六浑那儿……?”
宇文洛生挥了挥手,冷哼道:“不用管他。”
却说高欢回到西城之后,妻弟娄昭连忙策马迎上前来,他见姐丈面色铁青、神色不对,小心翼翼问道:“将军,谈得如何了?”
“宇文洛生固执己见,根本不在意百姓死活、根本不在意大都督的根基。”高欢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他此时还是余怒未消,但是心中更多是担忧。宇文洛生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头,此后多数也会如此。要是继续让他带兵杀向北方,杜洛周不多的民心必然被彻底摧毁,而宇文洛生是葛荣的人,他才不会在意这些。
高欢想了想,随即给杜洛周写了一封信,将此间事以及自己的顾虑写了一遍,然后请他罢了宇文洛生,将原属于杜洛周的军队尽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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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末时四刻,侯渊和三名镇将在飞狐陉东出口军营观看地图、分析战况。一名斥候都伯忽然匆匆忙忙而来,禀报了一个重要消息:“郡丞,卢江败了,涞源已然失守。”
侯渊抬起头来,吃惊的问道:“哦?卢江是怎么失败的?”
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还是卢江屡次击退宇文洛生,宇文洛生急得都要撂担子不干了,后被部下劝住,再加上杜洛周从幽州资助军粮、军械,这才决定继续攻打涞源城。
卢江发动涞源城十多万军民,将城池守得固若金汤。宇文洛生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无论是利诱还是威逼、无论是断水还是烟熏,每次都是败退而归,怎么忽然之间就把涞源城给攻陷了呢?
都伯行礼道:“回郡丞,宇文洛生与杜洛周的部将贺六浑昨天傍晚演了一出戏,由贺六浑率领三千铁骑烧了小半个军营,杀了数百杂兵,而后贺六浑以援军为名来到城下。卢江信以为真,毫不怀疑的让贺六浑率军入城。贺六浑忽然发难,将城门占据,宇文洛生随后率军驰援,守城军民猝不及防,被敌军占领东城,卢江和纥骨志高等将尽皆战死……”
一名镇将听罢,忍不住插言道:“卢江和纥骨志高都坚守了两个多月之久,怎么在关键时刻,就忽然犯浑了呢?”
“他们坚守孤城至今,得不到片刻喘息,城中军民早已疲惫不堪,对援军是望眼欲穿,再加上宇文洛生和贺六浑用半个军营、数百士兵进行欺骗,换成是你,你也会上当。”侯渊说了一句公道,面色凝重的向都伯问道:“后来呢?”
“禀郡丞,此刻的叛军正在践行宇文洛生‘三日不封刀’之屠城令。”斥候都伯答道。
镇将听得倒吸一口冷气,惊悚的对侯渊说道:“十多万人说杀就杀,宇文洛生也未免太狠了一些,只是此番是杀得痛快了,但却无异于自掘坟墓,接下来的战争必遭军民全力反抗。”
“不见得。”另一名镇将摇头道:“其他城池军民有此为例,或许再也不敢与叛军为敌了,一旦叛军抵达,他们多半是拱手献城。”
侯渊默然点头。他比较倾向第二种说法,毕竟谁都不想死,有了此例后,诸多小城肯定不敢与叛军为敌。
镇将看了默不作声的侯渊一眼,接着说道:“郡丞,涞源城失守,东代郡仅仅只剩下郡城的五千郡兵。若叛军挟大胜之势北上,郡城必将不攻而破,此城一失,天门关腹背受敌,唯退兵一途。自此以后,燕州乃至整个战局都会形势大变,我等须得早做准备啊。”
“嗯。”侯渊也想到了此节,但是他手上只有两千骑和一千步卒,且肩负着把守飞狐陉之责,自然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他沉吟半晌,挥笔写下四封信,让斥候分别送给郡守姚和、刺史尔朱天光、大都督尔朱荣、上党行台都督卫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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