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因为天生敏感又很会察言观色,所以她竭力地转过眼,看着肖妈妈的反应,却诡异地有了一个很恐怖的猜测。
仿佛是对她求救眼神的回应,肖妈妈咬紧了下唇,还是走到了歹徒前面,“我……”
她嗫嚅地开口,声音生涩,但只发出了一个音节,就没了下话。
歹徒看着她胆怯的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劝你别做那些无谓的挣扎。”
他以十分不以为意的态度,却充满警告意味地对肖妈妈说:“你只要记住一点——你们福利院,从没有过茉莉这个孩子。”
姜宥仪不敢置信地盯着肖妈妈,可只在眨眼的、甚至再称不上对峙的时间里,肖妈妈看着无声流泪、疯狂摇头求救的她,却一步一步地……把路让开了。
所以……肖妈妈和来抓我的人,是一伙的……吗……?
她不甘心地看着很快被歹徒甩在身后的肖妈妈——那个她在福利院里唯一的依仗。
可肖妈妈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她就这么看着福利院的孩子在深夜被陌生的男人强行带走,仿佛被带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具。
可姜宥仪还有幻想,她希望肖妈妈能再度追上来,可是没有,她与肖妈妈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她被歹徒捆住手脚丢进车子的后备厢里,车后盖被放下来,她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漆黑……
那时候的姜宥仪才十岁。
那时候她还是茉莉。
那是她此生第一次感受到被背叛的痛苦和绝望。
十六年后,当着山竹的面,再回忆起这些的姜宥仪轻轻地笑了一下,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柔软,仿佛当年背弃自己的肖妈妈是她一直放不下的、非常怀念的人——
“我那次去福利院,特意跟门口保安问起过肖妈妈,但现在那些保安已经不知道福利院有过她这个人了。”
她神色关切地问山竹,“她是退休了吗?”
“不是,她是自己离职的。”山竹回忆了一下在被领养后第一次背着养父母偷偷回到福利院时的事,对姜宥仪说:“我当时问福利院的其他人,但他们也对肖妈妈离职的真相一知半解,不过听得最多的猜测,是她好像惹到了什么人。”
这个答案让姜宥仪意外,她蹙眉,“什么人??”
“这没人知道,”山竹失笑,“不是前面就跟你说了,连这个可能也是大家的猜测。”
“那她是什么时候离职的?”
“按照你被领养走作为时间参照的话,那她离职大概是在你离开福利院的一年左右。”
一年……
姜宥仪觉得奇怪。
当初那个歹徒把她绑走之后,第二天下午她就被强行送上了手术台,而从歹徒当时对肖妈妈说的那些话来推断,肖妈妈早就已经参与到了她被“选中”的这件事里。
那么肖妈妈应该因此而傍上了大船才对,怎么会又惹上了什么人,甚至被逼得短短一年之后就从福利院离职,沦落到了连工作都不要了的地步??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宥仪叼着吸管想了想,半晌后,她问山竹,“所以她离职之后去了哪里,福利院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吗?”
“没有,她没说,当时我问的人说,她连离职都是很着急办的,办好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山竹想了想,又迟疑地猜测,“不过我觉得,她有可能去了彬城。”
“彬城??”过去的十六年里一直住在彬城的姜宥仪,一时间觉得这个答案十分荒谬。
但面对她的惊疑,山竹却还是若有所思,“你也知道,我虽然别的都不行,但记性一直挺好的,我记得有一次她跟其他老师聊天,我正好在不远处,所以听见她说过一嘴,说是如果以后不上班了,她想回到她老公在彬城的老房子去生活,这样就会觉得她男人还在陪着她了——你也知道,肖妈妈年轻时丧偶一直没有再嫁,跟她那个死鬼丈夫的感情好像特别深。”
一直在找的人,居然曾经很可能跟自己同在一个城市……
姜宥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仿佛老天爷在故意捉弄自己的荒谬感,她甚至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所以一时忍不住,就这么笑了出来。
山竹观察着她的神色,“你怎么了?”
姜宥仪闭了闭眼,苦笑,“……我养母就是彬城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彬城生活。”
她顿了顿,嘴角讥嘲的意味儿更浓,眼底却蔓延出了深深的无力感,“我只是忽然觉得,原来人和人的距离真是这样,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远得可怕。”
“往好了想,如果她真的一直在彬城生活,那你再回去,兴许就能找到她了呢。”
完全不知真相的山竹出言安慰她,顺势找了一个此刻大概完全不会踩雷的话题,“你手机里有你养母的照片吗?我想看看那么幸运成为我们茉莉母亲的人长什么样。”
姜宥仪解锁了手机,从相册里找到姜媛的照片,拿给山竹看。
抛开姜媛整天不修边幅的邋遢样子不谈,姜宥仪的这位养母其实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只是她不爱照相,姜宥仪手机里仅有的几张合照,每一张都是她半推半就地拉着姜媛,姜媛才跟她一起拍的。
拍的时候三呼六请的,可真对上镜头了,跟她挨在一起,又笑得比谁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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