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还在大清洗,近期所有太极殿的人都不能离开。倾城住在太极殿半个月总算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伴君如伴虎。有宫女只是不小心打碎茶盏,竟被罚二十大板,板子打的整个后背都血肉模糊,还不能大声哭喊。太极宫伺候的宫人每隔一两日就有人被慎刑司叫去问话,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都是直接被处死了。倾城亲眼看到有宫人刚刚听到禁军叫自己名字,就吓的晕了过去。
太医院的清算还没有结束,南安王信不过新来的太医,每日只让倾城近身伺候。倾城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什么行差踏错,好在南安王目前为止对她的医术还算满意,这半个月总算过的有惊无险。
此刻倾城人在殿外准备一会儿针灸要用的银针和热布,注意力却全在殿内的君护身上。
“放肆!”
殿内突然传来南安王的怒吼声,紧接着还有东西落地和君护的闷哼声。
倾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他是在骂君护吗?君护为什么会闷哼?他挨了打吗?想到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连挨了打都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声,倾城不禁心疼坏了。
她原本以为她救醒了南安王,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可如今一切似乎却更坏了,不仅死了好多人,连君护的处境也似乎更艰难了。
太极殿内,扔了一地的奏折,南安王靠坐在榻上,目光冷厉,君护端跪于殿中金砖之上,发冠歪斜,额角红肿一片——那是方才被奏折狠狠砸中的痕记。
“你自己看看,监国不到三个月,有多少人弹劾你?”
君护捡起身边几本奏折快速看了一遍,大致都是因为他重用寒门子弟,触碰了权贵们利益。如今南安王一醒,那些权贵们便迫不及待的合起伙来构陷弹劾他,不仅要求南安王罢免他的监国之职,而且还要求将那些寒门子弟撤职查办。
君护双手交叠叩首道:“王祖父,孙儿愿交出监国之职,但这些奏折中所列的寒门子弟都是国之栋梁,绝不可无故撤职查办,否则定会寒了天下寒门士子的心。”
南安王抓起案上砚台狠狠砸向地面,墨玉与金砖相撞发出脆响。
“你说的好听,你重用这些寒门子弟难道不是在为自己培植党羽,你当真以为朕老糊涂了?”他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潮红。
君护再次重重叩首,额头撞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闷响:“王祖父明鉴,孙儿若存半分私心,愿受千刀万剐之刑。孙儿重用的寒门子弟李珂在西北大旱之地,率先提出引渠分流之策,救活了数万灾民?新任御史陈柏,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只因为人刚正不阿,多次上奏折弹劾贪腐,便屡遭权贵迫害,可他始终初心不改,不畏强权,坚持除贪务尽。”他声音发颤,“这些人都是我南安国之柱石,若因出身便被弃之如敝履,日后谁还愿真心为朝廷出力?”
殿外,倾城攥着银针的手渗出冷汗。透过雕花窗棂,她看见君护挺直的脊背在微微颤抖。
南安王再次剧烈喘息起来,手指着君护怒道:“好个冠冕堂皇的为国为民!当年你父王也是这般说,结果呢?被那些寒门子弟蛊惑,妄图谋朝篡位!”南安王苍老的声音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痛意,他语重心长道:“护儿,君家的江山能延续至今,背后靠的是权贵和老臣,不是你口中这些为国为民的寒门子弟。”
沉默在殿内蔓延,唯有南安王粗重的呼吸声。良久,君护解下腰间监国印绶,双手奉上:“孙儿谨遵王祖父教诲,愿辞去监国一职。但求王祖父应允,保住这些寒门官员的性命。”
南安王面上神色稍解,语气和缓道:“明日早朝,你当众宣读诏书,裁撤半数新设官职。至于奏折上提到的这几个人...”他瞥了眼满地的奏折,“统统发往边关戍边!”
君护身子猛地一颤,却终究只能叩首谢恩:“谢王祖父恩典。”
倾城看着君护起身时踉跄的背影,银针不觉刺破了掌心。夕阳透过琉璃瓦洒在他玄色蟒袍上,明明是炎炎夏日,却像是披了一身霜雪。她忽然就很想抱抱他,印象中她从来没有主动跟他亲近过。他还曾很受伤跟她说,知道她心里没有他,不会强迫她,会等到有一天她心甘情愿的时候。她想告诉他,如今她心里没有别人了,她愿意了。
她像魔怔了一般站在殿门外一动不动,直到惊慌的黄明昊将她拉到了僻静处。
“您不要命了,怎么敢偷听朝政!”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倾城立即否认。
“那就好,后宫不得干政,王孙妃切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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