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弄玉见王姨娘还无动静,不免有些急了,按着自己对她的了解,这王姨娘虽有些愚钝,却是个眼里揉不进沙之人,如今既已知道真相,缘何还这般沉得住气,她到底会怎么做?难道自己的猜测不正确?想来思去,一时焦躁起来,偏有丫头进来说老太太请她过去,只得换了衣服出门。
原来不过是老太太怕她闷在屋子里闷坏里,特地叫过来与大家一起说笑。忽见细姨娘带了一个标致的小姑娘进来,弄玉见她长得美丽娇艳,身段孱弱,穿着十分朴实,头上只插了朵鹅黄的花儿,却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李夫人让丫头扶细姨娘坐了,才向细姨娘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竟长得如此细致?”
细姨娘回道:“是我的妹妹婉仪。”说着,忙唤她过来说道:“这是老祖宗,这是二太太,你一一叩个头就是。”
婉仪忙行礼展拜。细姨娘又指着弄玉说:“这是府里的三姑娘。”婉仪忙屈身行礼,弄玉即回礼。
毕了,婉仪垂头站在细姨娘身旁。李夫人上下瞧了一遍,因笑道:“瞧瞧这模样儿,倒象是我们府里的姑娘似的。素日我只知家里的几个丫头就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今儿见了这孩子,可晓得自己真乃井底之蛙了!”
老太太听得这话,忙命人取来眼镜戴上,细姨娘推婉仪过去,老太太瞧了瞧,也只瞧出个轮廓来,半晌,摘下眼镜说笑道:“我瞧着倒是个楚楚可怜的丫头,比玉儿还俊些,你们千万可别薄待了。”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婉仪面色通红,羞得说不出话,只把头微微一低了。弄玉打趣道:“祖母跟大嫂一般,都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人!”
老太太笑骂道:“你是我的魔星,我哪里忘得了你!”
众人说笑一阵,细姨娘将婉仪来意说了,又说已见过了太太,如今只来向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听了叹道:“哎!与我们家韫玉一般,也是个可怜孩子!如今既来,便好好住下,一切所需只按姑娘们的例就是。”
细姨娘听了,忙让婉仪叩头拜谢,因要去拜见吴夫人,稍坐片刻便要告辞。
恰时弄玉无事,便跟着一起出来。一面走一面与她说话,邀请她若有空便让丫鬟带着来弄萧楼玩耍。婉仪偷偷打量她,见她长得那般好看,家世又显赫,本以为高不可攀,不曾想却是如此的平易近人,一时竟五味成杂,说不出的感受。正在此时,迎面撞见一个二十七八岁,面目俊俏、轻裘宝带的青年,婉仪走不是藏不是,一时手足无措。弄玉笑道:“这是我三哥。”婉仪忙屈膝行了礼。
谢讳见她挽着髻,头上只别了一朵花儿,身穿一套淡绿相间的衣裙,腰间勒一根丝绦,越发显得身段苗条,那眼光不觉就胶了上来。说起谢讳,从来生长在金粉丛中,早阅过群芳诸艳,如今竟见到这样素净标致的女子,无疑感觉清新,心里就微微荡漾起来。婉仪见他眼神咄咄逼人,不由面红耳赤,飞快别开头。弄玉忙咳嗽了一声,谢讳尴尬的笑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我竟从未见过?”
细姨娘忙介绍起来,谢讳听了笑道:“原来竟是我们家的亲戚,你们此是到哪里去?”
细姨娘忙说此去拜见大太太,谢讳点头,接着又问道:“婉仪姑娘的起居被安排在何处?”
细姨娘笑道:“自是与我住在一起。”
谢讳道:“既如此,姑娘就好好住着,当成自己的家般,缺了什么,只管跟姨娘或者三奶奶说就是。”
婉仪红着脸屈膝谢过。几人别过,弄玉回头觑见她那三哥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假山石壁,还往这里呆望,不由暗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种马,家里如此多的娇妻美妾,如今却又把主意打到别人身上,真是饿死鬼投胎!
弄玉前脚刚回,圆圆后脚便进来对她说:“姑娘,姑娘,有动静了!”
弄玉赶紧捂住她的嘴,掀帘子向外看看,见无人,方进来悄声问她有何动静,圆圆低声道:“刚才王姨娘屋里有个小丫头,往后门鬼鬼祟祟的出去了,嬷嬷专门打发我回来报信。”
弄玉听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圆圆忙问道:“姑娘,这丫头到底出去干什么呀?你怎知道她会出去?”
弄玉笑而不答,说来她的计谋甚是简单,不过是抛出一个因,然后诱导陈姨娘向王姨娘传达真相罢了,凭着推断,骨肉被害,做为母亲无不想着报仇,而这王姨娘如今又有着明显的歇斯底里症,爱哭,易怒,偏还急躁感性,容易受人暗示,若自己猜测不错,一旦她知道真相,必定想着报复。而这样大家族的女人,一般主子出主意,执行者往往是丫头,所以自己才让圆圆等人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不过,说来自己也不太肯定王姨娘会使何种手段报复?自己猜想了很多种可能,亦想出了每个应对措施,但每个计划,从来都不是天衣无缝,如今既走到这一步,只得险中求胜,一条道走到黑了。
到底王姨娘会如何做,待嬷嬷回来自会见分晓。
再说周氏,见到小丫头出门后,便假意过来找提芳,恰巧半路与舍儿撞了个满怀,周氏后退一步,假意怒道:“你这丫头眼瞎了,怎不看路?我今儿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老遇到你们院里的丫头!前头遇到王姨娘身边的丫头,就一脸鬼鬼祟祟、惊惊慌慌的模样,也不知要干什么坏事;如今遇到你,瞧着也是个冒冒冒失失、贼头贼脑的,却不知你要干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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