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季宴淮虽不会泅水,但他十分冷静,并没有像其他落水者那般慌乱,以至于将救他的人都扯进水中。
棠棠虽有些吃力,却好歹咬着牙将人也带上了岸边。
她脱力般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躺在地上的季宴淮。
他浓眉上挂着水珠。
脸色苍白,眼睛紧闭。
“季宴淮?”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毫无反应。
棠棠心中一惊,将耳朵靠近他的鼻尖,似乎呼吸微弱。
想起以往在村中小孩落水,那些人的做法,棠棠立马把他身体摆正,又将他的衣衫解开了一点,然后跪坐在他身体一侧,双手交叠,在他胸间使劲按了起来。
过了一瞬,似乎没甚反应。
她捏着他的下巴,微微擡起了些,嘴唇覆了上去。
季宴淮有些迷迷糊糊的,似听见耳边棠棠在叫他。
他猛地一睁眼,胸部处的按压,让他忍不住一吐。
全都是水。
“好了好了,将水吐出来就好了。”棠棠高兴地说道。
“棠棠?”
他听见她的声音,微微偏了偏头。
“怎么了,你不会摔失忆了吧?”棠棠原见他醒了有些高兴,可一瞧着他微微有些疑惑的眼神,又突然想起他贸然跳下来的事情,于是没好气地说道。
季宴淮看着她微怒的眉眼,这才想起刚刚的事情,见她落了下去,他便下意识地便跳了下来。
“棠棠,你没事。”
他起身猛地将人抱在怀中,抚着她背脊,轻声说道。
棠棠一愣。
两人刚刚从水里上来,衣服都湿透了,可此时的拥抱,却带着微微的暖意。
对于季宴淮,她总是看不清的。
看不清他莫名其妙来的感情,若以前她还能说只是他的占有欲作怪,可今日,这般凶险的情形,他又何必跳下来呢?
“你为什么要跳下来?”棠棠伏在他肩上,问他。
“看见你落下去的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嗡嗡直响,便也没有多想。”他声音轻缓,像是河边的风,轻轻柔柔拂过耳旁。
棠棠抿了抿唇。
她不说话,季宴淮又想了想当时的情形,那黑衣人握着一把锃亮锋利的长刀就朝她去了,她脸色苍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在那般紧急的时刻看向他。
季宴淮没有看清里面的情绪,可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不能受到伤害。
“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想着,也就脱口而出。
棠棠怔怔地看着阳光洒进河中,波光粼粼。
她正要说些什么,刚刚还一副深情款款的季宴淮却猛地推开了她,扶着她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你故意的?”
想起刚刚的场景,他这才反应过来,棠棠不仅从高处跳下来安然无恙,还能将一个成年男人带上岸。
所以,她是有把握的。
刚刚惊惧之下,他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抱着她,才略微冷静下来,将刚刚的情景一想,猛然就明白了。
那黑衣人虽去势汹汹,可她明明可以往一旁躲,偏偏她就要往后退,然后在黑衣人即将抓住她的那一瞬,又猛地跃下。
……
温情被风吹散。
他的眼睛像幽谷中的一潭湖水,此刻盛着她身后郁郁葱葱的山林,却因没有阳光,有些阴郁。
看着他眼中的自己,棠棠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我……”
她想说,她的身份低微,与他是没有结果的,与其两人彼此怨恨,还不如现在就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可看着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哀痛,棠棠竟有些说不出口。
但是,一想到他成婚以后,恐怕两人之间的一点情谊也会被消磨殆尽了。
以她的身份,怕是只能成为他的侍妾之一。
况且,嫡妻都尚未进门,他就收了侍妾,这不是存心恶心人家姑娘么。
他是太子,或许这便不算什么了,可她有些不愿意那个侍妾是自己。
她情愿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哪怕是孤老一生,也不愿意去当一个如同奴婢的妾。
“其实我就是想我们……”
她开口。
“嘶。”
季宴淮突然痛呼出声,刚刚恢复了些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白纸,额角也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你怎么了?”
棠棠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俯身去看,只见他背后湿透的衣裳正往下滴血,水混着血,将他身后那片石滩染成了红色。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啊!”棠棠吼他。
只见一条两寸长的伤口横满整个背,皮肉翻卷,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看样子,刚刚是没有流血的了,不知到是不是伤口又被碰了。
她皱着眉头。
而季宴淮听着她略微有些着急的语气,轻轻勾起了嘴角。
“没事。”
他轻声道。
只是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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