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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熵之喉舌(1 / 2)

塌陷弥合的冰面下,残留的能量如同沉入深渊的余烬。风依旧刮着,带着混沌的尘埃和冰冷,刮过每一道刚刚凝固的能量疤痕。伤口处理带着压抑的寂静。寒爪的金属臂喷射着粘稠的修复泡沫,发出滋啦的声响,勉强封住雷格纳胸腹处狰狞的撕裂伤。他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如同破旧风箱在拉扯,血沫不断从齿缝渗出,滴在冰面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珠。

安亚躺在西娅怀中,身体的每一次微弱抽搐都牵动着西娅的神经。那张脸白得像纸,几乎没了生气。西娅冰寒的力量源源不绝地灌入,只能堪堪吊住那摇摇欲坠的生机,胸前焦黑的指洞下,仿佛有最后一丝血色正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剥离、熄灭。冰晶短杖被搁在一边,杖尖微弱的光芒映着她脸上的焦急和无力。

林墨在塔格克身旁停下,目光落在对方几乎被撕裂的右肩。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筋肉翻卷,血液黏稠滚烫,浸透了残破的硬皮甲和下方深色的熊皮。那沉重的呼吸声带着滚烫的质感。

“进去?”塔格克声音嘶哑,像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他没有看林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那块散发出混乱三色光晕、扭曲视线的巨大结晶基座。巨大的基座如同一颗嵌入冰原的污秽心脏,它微微起伏的、如同熔岩流动的混沌纹路就是血管,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无声的能量震荡,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空气仿佛凝固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感到粘稠的压迫。

“进。”林墨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冷得像这里的冰。他微微屈伸了一下刚刚止住血的右手,指尖划过空气,带起一丝微弱的气流紊乱。

路就在那里。

那巨大的暗灰色结晶基座底部,在混杂着灰蓝、深紫和熔岩橙红三色光芒流转的核心下方,岩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啃噬、融化,露出一个幽暗无比的巨大洞窟入口。没有任何门扉阻隔,只是一片深不见底、连光都无法彻底驱散的绝对黑暗。

那黑暗并非纯粹的虚无。它更像是某种凝固的、浓稠的沥青状物质构成的门户,边缘模糊蠕动,不断有细微的气泡冒出、破灭,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带着硫磺与朽烂星辰混合的腐败气息。要塞内部沉闷的轰鸣声顺着门洞涌出,如同巨兽深喉中的回响,每一次震动都让脚下冰面传来低微的共振。门洞周围的岩壁和基座结晶的交接处极其粗糙,像是被强行撕裂后的新鲜伤口,边缘流淌着类似脓血的、暗沉沉的能量流质。

如同敞开的地狱之口,只待吞噬血肉之躯。

队伍拖着残躯,顶着精神层面上越来越重的压力,踏入了那片蠕动的黑暗。

脚下瞬间变得粘滑、起伏不定。脚下不再是坚硬的冰岩,而是一种类似潮湿血肉的质感,每一次落足都陷下微微的深度,被吸住一秒才能艰难拔起。空气中腐败的气息浓烈到令人窒息。要塞内部的轰鸣变得更加清晰,如同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的巨大心脏搏动,每一次震动都在推搡着耳膜和胸口。

黑暗并非完全。就在他们跨过那片粘稠门户后不久,前方极远处,一点微弱、但极其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深渊尽头唯一的灯塔般亮起。

那是要塞内部最核心处,世界之石的方位。

然而通往那一点微光的“路”,根本就不是路。

眼前所呈现的景象,彻底撕裂了空间与物质的概念,将亵渎与扭曲镌刻成实体。

巨大的、根本望不到穹顶的空旷!上下左右,如同置身于巨兽碎裂腐烂的腹腔内部!支撑结构的“石壁”根本不是岩石——那是无数巨大、粗壮、彼此交缠扭曲、仿佛从噩梦中生长出来的暗红色血管束!它们如同山脉般蜿蜒虬结,布满整个视线所及的广阔空间!血管粗逾百丈,表面覆盖着粘稠的、类似熔岩冷却后形成的黑褐色粗糙角质层。内部流淌着的并非血液,而是粘稠到近乎固态、散发着强烈硫磺硝烟和血腥臭气的混沌暗红流质!每一次心脏般的搏动,都让这些流质在血管腔内汹涌澎湃,发出沉闷粘腻的巨响!粘稠的能量流质冲击着血管内壁,管壁剧烈地膨缩蠕动。

就在这些巨大交错的暗红血管束组成的山峦缝隙间,散落悬浮着令人心胆俱寒的战场碎片!那不是石块!而是一望无际的、支离破碎的巨大骸骨!骨骼的颜色如同浸透污血的灰烬,形态扭曲怪异,有人形的肢节,有巨兽的脊椎,甚至还有类似神话巨龙翅骨的断片!它们巨大无比,最小的也超过普通的房屋。有些被暗红的血管束缠绕包裹,如同寄生藤蔓汲取养分;有些则被无形的力场托举,如同垃圾般悬浮在空旷的“腔体”中缓慢旋转;还有一些,深深嵌在那些暗红血管束表面的角质层里,只露出断裂的巨大骨刺或空洞的眼眶!

目光上移!在更高处、那些彼此缠绕的巨硕血管束形成的巨大“穹顶”之下,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散发着或冰冷或灼热光晕的暗红结晶群悬浮在半空中!它们如同被污染的巨大星辰碎块!有些结晶呈几何棱柱状,锐利边缘切割着空间,散发出冰寒彻骨的黑红光芒;有些则如同心脏般脉动不休,内部翻涌着灼热的熔岩流;还有些如同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都倒映出扭曲变幻的地狱景象!这些结晶并非静止,而是受到未知引力牵引,在那些巨大骸骨、扭曲血管组成的山脉间无声无息地高速掠过!如同一场在腐朽腔室中进行的、永不停歇的流星暴!它们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黑红色、散发着亵渎气息的灼痕!

没有重力!或者说重力场混乱到了极致!在视线的死角,一块比房屋还要巨大的尖椎状怪兽骸骨正在以一种违背常识的角度向上缓缓滑落!同时,距离队伍不远的左下方,一片由粘稠暗红物质构成的巨大浮岛(表面覆盖着蠕动的半流质薄膜)正在缓慢地旋转、分裂!浮岛上矗立着几根断裂的、铭刻着无法辨认的扭曲文字的灰色石柱!石柱在分裂的过程中一点点沉入浮岛下方新张开的、仿佛血肉翻卷的巨大裂口中!

“路径”何在?就在这绝对的混乱之中!只有一种东西勉强可以作为落脚和借力的支点!

那是一块块最大不过一间石屋大小、最小的仅容双足站立的暗红色“浮岛”!它们散布在虚空各处,由纯粹的、不断翻涌蠕动的暗红粘稠物质构成,表面坑洼起伏,有些覆盖着凝固的血痂状硬壳,有些则如同脓疮般不断渗出粘液。没有任何规律!它们之间的距离或远或近,角度或正或斜,并随着整个腔体内部混乱的力场和心脏搏动而随机地缓慢位移、旋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桥梁连接!只有那无尽的、弥漫着硫磺血腥和腐蚀性能量的粘稠烟雾,如同浑浊不堪的海水般,填满了所有浮岛之间的空隙!粘稠的烟雾在下方翻滚流动,隐约可以看到其深处有巨大无比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以极慢的速度掠过!如同在污泥中游弋的、沉睡的远古邪物!

这就是战场!悬置于虚空碎骨与扭曲能量洪流之间!每一步,都可能在滑腻的半凝固浮岛上失足,坠入下方滚烫粘稠、足以瞬间溶解血肉灵魂的无尽浓烟深渊!每一刻,都可能被那些在血管山脉间呼啸而过的巨大亵渎结晶撞成齑粉!每一次剧烈的搏动,都让所有的浮岛随之猛然震颤!脚下粘滑的触感提醒着所有人平衡的脆弱!空气中那种如同被烘烤的血肉混合着朽烂金属的气味,正无孔不入地侵蚀着理智!

“稳住平衡!力场锚点开启!”寒爪沉闷的电子合成音率先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尖锐感。它肩部、腿部厚重的装甲板咔哒弹开,探出数个闪烁着高频蓝光的装置端口,瞬间释放出环形的力场波纹,努力对抗着混乱的引力与脚下浮岛不断的位移摇晃。沉重的机体每一步都艰难而缓慢,合金足底与浮岛表面蠕动的暗红物质发出令人牙酸的粘稠摩擦声和细微的噗嗤声响。

“艾琳!”西娅抱着安亚,冰晶短杖悬浮在身前,杖尖凝聚的冰蓝寒光如同蛛网般向下延伸,紧紧缠住脚下的浮岛表面,将边缘不断蠕动的流质硬生生冻结成相对稳定的立足点。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开视野!”

艾琳无声点头。她如灵猫般半伏在摇晃的浮岛边缘,秘银长弓不知何时已在手中。她不需要看,某种猎杀本能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反而被激发到了极致!弓弦嗡鸣!一支通体覆盖细密冰鳞的箭矢离弦!箭矢并非直线飞行,而是带着玄妙的弧形轨迹,射向距离队伍五、六十步外另一块半沉在浓雾中、相对稳定一些的、覆盖着凝固血浆状外壳的浮岛!

那箭矢无声无息地钉入浮岛暗红粘腻的深处!紧接着——无声爆裂!没有火焰,只有一片极致的冰蓝寒光如同墨汁滴入水中般急速晕染开来!寒光所过之处,蠕动的暗红流质瞬间冻结硬化!更重要的是!那冰蓝光晕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晶剔透的箭头灯塔!瞬间将那片区域的混乱气流、能量浓雾暂时排开、冻结!也照亮了潜藏其中的“道路”:几块在扭曲引力下缓慢变换着位置关系的悬空浮岛轮廓清晰可见!

就在寒冰箭爆开、视野短暂的清明瞬间!

无声的致命危机,如同毒蛇从硫磺烟雾的阴影里抬起了头。

距离艾琳右侧两块浮岛之隔、一块缓慢自转的、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的暗红浮岛下方!硫磺浓雾被一股更大的、从深处搅动的力量分开!不是阴影!而是粘液!

一团由无数翻滚蠕动的、滴落着黑红色腐蚀性粘液的暗红软泥状聚合体!如同受到亵渎的巨型史莱姆!从浓雾的遮蔽中猛地翻腾而出!它的“躯干”如同沸腾的腐肉汁液,翻滚着令人作呕的泡泡和撕裂的残骸碎屑!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在它跃出浓雾的瞬间,其核心部位——一颗覆盖着粘稠半固化硬痂、如同巨大腐眼般的核心组织——猛然凸起!核心中央裂开一条缝隙!如同污秽的嘴巴!

“咿——呀——!!!”

无法形容的声音猛地刺入所有人的意识!那并非通过耳膜传递的声波!而是直接穿透一切物理防护、如同千百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大脑皮层最原始的感觉区域的纯粹精神尖啸!

西娅脸色剧变!正维持着安亚生命体征的她瞬间感觉自己的精神屏障如同劣质的玻璃被巨锤正面砸中!布满了放射状的裂纹!怀中安亚的身体猛烈抽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如蚊蚋的痛苦呜咽!西娅闷哼一声,口鼻再次渗血!杖尖维持的冰晶蛛网剧烈闪烁!

雷格纳刚在一个剧烈摇晃中勉强稳住沉重的身体,这声尖啸如同无形的重锤砸在他本已裂开的头骨上!他眼前瞬间一黑,双耳嗡鸣,如同被剥夺了所有感官!魁梧的身体失去平衡,像截木头一样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他所在浮岛的边缘粘稠流质被踩踏溅起!后方……只有翻滚的硫磺浓烟和深渊!

“雷格纳!”寒爪的视觉传感器捕捉到这一幕!它的动作笨拙却及时!沉重的合金手臂猛地探出!指尖的能量抓手嗤嗤作响,险之又险地扣住了雷格纳腰间残破皮带!巨大的冲击力让寒爪的机体猛地一沉,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脚下的浮岛边缘被扯下一大块蠕动的暗红物质!足底的强力重力锚瞬间过载,警示红光疯狂闪烁!

艾琳弓弦再震!这次是三道流光!迅如急电!目标并非那发出尖啸的污秽核心,而是那团腐泥聚合体后方浓雾中一块急速掠过、边缘锋利如刀的尖棱暗红结晶!

铛!铛!铛!

三箭精准无比地在急速掠过的结晶背面炸开!没有破坏结晶,却利用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改变了它原本飞行的角度!

嗡——!

那巨大的尖棱结晶如同被无形巨手拨动,轨迹诡异地骤然偏转!带着足以切开钢铁的骇人能量锋刃!朝着刚刚发出精神尖啸、正欲扑向队伍右侧浮岛的腐泥聚合体的主体!狂飙切去!

噗嗤!咔嚓!

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腐肉撕裂声同时响起!

锋利的结晶刃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没入翻滚的腐泥核心!“污秽之眼”瞬间被切成两半!大量散发着恶臭的浓黑粘液喷溅出来,落在旁边的暗红浮岛和下方的硫磺浓雾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翻腾的腐肉聚合体发出无声的剧烈波动!裂开的“眼”扭曲着试图再次融合!但切口处的污秽粘液似乎受到了结晶内某种冰寒辐射的侵蚀,冒出青烟,融合速度极其缓慢!

致命的精神冲击骤然中断!

寒爪利用这宝贵的间隙,沉重的机械臂发出液压的嘶鸣,硬生生将雷格纳庞大的身体拖回浮岛中心。雷格纳跪倒在粘滑的地面上,用力甩着头,试图驱散脑中的嗡鸣和剧痛。

然而!

没有喘息!

就在那翻滚腐泥被结晶刃创伤的同时!

在众人侧后方!一块悬浮在半空、表面覆盖着扭曲骨质尖刺的破碎怪兽头颅骸骨的眼窝深处!暗影蠕动!

另一团形态截然不同的腐肉聚合体,其体积几乎只有之前那团的一半!悄无声息地如同滴落的浓稠黑血般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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