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同开车到了部里，已经是三点多钟，赵辛楣嘱咐申同去替方鸿渐拿行李，自己带方鸿渐去四楼的办公室找顾次长。
外务部的格局是这样子的，总长长年在政务院，很少到这边来，次长。
于是顾次长在这栋外务部大楼里独大，一个人占了整整一层办公室，其余的妖魔鬼怪们只能退居三楼，在各自争抢自己的地盘。若说是这位次长一人占了一整层，倒也不全对，他的干女儿们是要跟干爹一起来分享的，于是不管是外务秘书还是内务秘书，专务秘书还是庶务秘书，莺莺燕燕，花花草草，尽在此处，香风阵阵，媚眼盈盈，人间天堂一般。
方鸿渐原本以为，这位顾次长要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地主似的人物，然而却不是如此，这位顾次长，从外貌上还能看出原先行伍生涯的影子，哪怕在办公室里，也是坐的笔直，双目有神，倒不像是完全沉溺于声色的样子。不胖，身材甚至能算得上是精干，在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里，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一边挂着国父肖像，一边挂着校长肖像，中间是一面青天白日旗，倒更像是在部队里，使得顾次长有了几分不怒而威的味道。
“顾次长，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方鸿渐博士。”
“方博士，很好啊，我听陈主任讲过，跟马次长是校友嘛，很好的学校，人才，哈哈，人才。”
这位顾次长开口说话时，不免有些过于粗豪，一双铁掌重重地拍在方鸿渐身上，几乎要把他的肩膀拍劈下去一边。
“老子是行伍出身，不懂得这些外国人的鸟语鸟文的，也懒得搭理他们，老子只懂得带兵打仗，谁知到他们竟把老子塞到这么个鬼地方，不让老子带兵。老子是个粗人，平生最敬重有文化的人，你是博士，要比一个秀才值得多，不错，我手底下的兵，还没有过这么有文化的，不错，哈哈！”
顾次长又重重地拍了拍方鸿渐另一边的肩膀，倒使得方鸿渐找到了一点平衡，这位顾次长的各自实在是高，他现在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走到方鸿渐面前，方鸿渐才意识到这位次长的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朝上，身材魁梧结实，实在是一堵大山一般。
“阿莲，快，来上茶，不懂规矩！”
方鸿渐心想，这位“阿莲”只怕就是他之后的同侪，顾次长的七仙女之一，果然上来一个袅袅婷婷的姑娘，应该是重庆本地女孩子，娇娇俏俏，带着一点点辣味，说话好像带着火气，却又有一点嗲，“吵啥子嘛，热水还没有烧得，哪里就有热水来泡茶！”
这位强健高大的顾次长竟然摸了摸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好像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甚至还有一点羞涩的意味，看得那位“阿莲”姑娘也不禁展颜一笑，“怕你咯，茶来啦。”
放下三个茶盏，有款摆腰身，袅袅婷婷地去了。
“女人嘛，就是要有味道一点的。”顾次长突然对着发愣的方鸿渐轻笑，“老子就是喜欢这个样子的，一团棉花一样的，谁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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