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渐其实并没有想过,跟唐晓芙分别后,她会过上怎样的生活,他从来没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也知道唐晓芙那样的女孩子,是一定要结婚生子的,他根本没有奢望过唐晓芙会因为他将自己锁起来,那样对她不公平,也不合理。但他的确没有想到,唐晓芙的婚后生活是有这样的不幸,他原以为,以唐晓芙的美丽聪颖与活力,是很难有男人不被其迷惑的,但是眼前显然有了这么一位。他仔细想了想,唐晓芙有什么地方不和那位公子的心意,足够漂亮,足够聪明,足够听话,那么剩下的,也许只是她太年轻,虽然聪明但是太浅显,少了一层历经风雨的韵致,所以公子才会喜欢半含半露的交际花,她只是输在太年轻。
但年轻实在是本钱,等到徐娘真的老了,唐晓芙也不过是盛开的年纪。方鸿渐对唐晓芙的未来少了一些担心。他很礼貌地等到唐晓芙哭完,又付了帐,说天色已晚,就此分别唐晓芙有些惊讶,但还是克制地跟方鸿渐告别,她告诉方鸿渐自己住在哪里,方鸿渐去过那个地方,正是董斜川所住的那一片区域。他送走唐晓芙,自己走在回来的路上,又想到既然董斜川与唐晓芙是邻居,为什么在之前的闲谈中并没有提到这一点,他有些疑惑,但是又想,董斜川现在事务繁忙,只怕是不记得唐晓芙这一回事了,又觉得董斜川或许记得,只是怕说出来叫自己徒劳的伤心,故而体贴。其是方鸿渐错了,像董斜川这样的人,最忘不了的,就是这样人情与情人间的纠葛了。
方鸿渐回到赵辛楣家,老妇人正在等他吃晚饭,方鸿渐有些不好意思,老妇人却很宽容,“人老了,就是希望能有人陪着,辛楣总是不在家,其实他回来也不算挺晚,但总是叫我先吃饭别等他,我心里想着再等一会并不算是什么,我是愿意等的,只是辛楣这孩子脾气倔,总是叫我一个人先吃了,不必等他。现在有方先生陪我吃饭,老太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赵老夫人叫宋妈给方鸿渐夹菜,她是真的很喜欢方鸿渐,方鸿渐跟其他那些摩登的青年还是不一样的,他身上有一种老式家族沉淀下来的礼貌与尊敬,守礼,叫她孤寂的生活倒是有了些活力。方鸿渐碗里堆了很满,“不用了不用了,足够了,伯母,不用再叫我方先生了,多见外,叫我鸿渐,叫我鸿渐嘛,虽然是高攀了,但是伯母,你只当我跟辛楣是一样的,只要您愿意,您尽管地去支使我。”
方鸿渐此时说话带着一点小儿女向母亲撒娇的意味,但是他做的不过,赵老夫人显然很受用,“好啊,鸿渐,我只当你是我的儿子了。”
这一顿饭吃的很欢畅,吃完饭方鸿渐陪赵母在客厅里下了一会棋,将近七点钟功夫,从楼上下来一个年轻人,方鸿渐认出是上一次那个弹钢琴的年轻人,他手上抓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脸上有些潮红,宋妈上前问道,“冯先生,是不是感冒了呀,看着你的脸色很不好呢。”
那个年轻人大概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多谢关心,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火炉烧得太旺,一时间有些受了炭气,故而脸色不太好,不必劳心。”
他的态度很恭敬,声音也很和蔼,只是太过于恭敬与亲切,反倒生分起来,他应当是新式教育培养出来的最新的一批人,虽然接受了人人平等地观点,但是对于仆妇,还是带着一点优越感与蔑视。
那个年轻人跟方鸿渐还有赵老夫人都告了别,转身出门走了,方鸿渐看出赵老夫人神色有些不满,但是并没有说什么。方鸿渐虽然没有立场置喙,但是也觉得像阿意这样的姑娘,虽说年纪小,但是也没有不敬公婆的道理,像她这般成天把自己留在三楼上,随意赖床,不与自己的婆母一起用饭,总是回娘家,实在是算不上一个好媳妇,但好在她还小,所以不会有人苛责她,但是这真的是有些不合适了。
方鸿渐跟赵母说明,明天董斜川会来找他,两人可能会一起出去有些事情,叫赵母不必准备他的午饭,随后跟赵母道了晚安,自己上楼。
方鸿渐坐在二楼小客厅的一张藤椅上,这是他在二楼客厅发现的最大的亮点,他很喜欢这一隅,不是官帽椅那样的笨重,沉闷,也不是沙发那样一味的软绵绵或者华丽,藤家具是有自己的脾气的,而且是有灵性的。楼上没有动静,楼下也没有动静,整个小楼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他一个人好像还不甘心的醒着。他又想起了赵辛楣,不知道赵辛楣此刻在干什么,他跟赵辛楣不是没有分开过但或许是因为自从来了重庆,便没有跟赵辛楣分离过的缘故,现在倒有点像离了群的大雁似的,生出一种孤独来,细细地缠绕着他。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自己的床头还摆着那本书,不禁拿起来笑了笑,又放下,走到书房门口,像个孩子似的朝里张望着,一点光线都没有,玻璃里面也贴了花纸,所以从外面看来一点都看不见,但是方鸿渐还是眯着眼睛,从缝隙中窥探那一片黑暗,看了很久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因为他确信,赵辛楣总有一天是会放心地把这里的钥匙也给他一份备份的。
这一晚由于没有心事,加上白天实在是太过劳累,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稳。
因为不知道董斜川什么时候回来,方鸿渐一觉醒来不过七点出头,还是起了床,洗漱好走到楼下,跟赵老夫人一起吃了早饭,令人惊奇的是阿意也在,睡眼惺忪地,但还是坚持吃完了饭,不一会有一辆汽车来接,原来是因为赵辛楣不在家,她母亲来接阿意回去玩上两天。
赵老夫人说最近法华寺有法会,她为了给两个儿子祈福,早就跟那里的法师说好,说要去斋戒一段时间,只是不曾想到赵辛楣会突然出差,阿意又回了娘家,又不能回绝法师,所以这几天只有方鸿渐一人在家,她说会把厨子留下,但是宋妈跟其他几个老妈子会跟着她一起走,叫方鸿渐暂且委屈几天,也把家里一应事务暂交给方鸿渐打理,方鸿渐觉得自己实在是深受信任,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些脸红。
饭后赵老夫人跟宋妈去收拾一应什物,第二天便要去城外,方鸿渐就坐在客厅里看闲书,他将董斜川那位贤内助当年的戏作专门拿了下来,这个时候看着竟然觉得很有意思。
大约十点钟出头,才听到外面有汽车的鸣笛声,董斜川应付了门房进门,跟赵母打了一声招呼,拽着方鸿渐就走,赵母跟董斜川显然也很熟悉,笑了笑就叫他们走了。方鸿渐被董斜川塞进车里,司机还是申同,“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车?还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帮赵辛楣办事,自然要用赵辛楣的车,更何况,真正出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去什么地方,老地方啊。”董斜川故意卖了个关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一要抽查档案。。。。
so……本周除了考线代还要补整整一个学期的材料啊……
苦逼遁走。。。尽量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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