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楣的话语间带着一点异样的情愫,方鸿渐好像听出来了,又好像没有听出来。“那你现在在为谁做事?”
“我现在在为自己做事,做我觉得应该去做的事。走吧,去看看诸葛丞相。”赵辛楣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刚才方鸿渐说怕他的时候,他有很多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得再把方鸿渐往深处带一带,勾引着他说出不得不说的那一句话来
方鸿渐绕着武侯祠转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诸葛大名垂宇宙,宗臣遗像肃清高。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 福移汉祚难恢复,志决身歼军务劳。辛楣,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首诗。”
方鸿渐觉得之前一直都是赵辛楣在讲话,气氛未免有些沉闷,他正想方设法地使气氛变得活跃一点,有一种正在游览的感觉。
赵辛楣此时到时老老实实地敬了三炷香,“你当我只吃过黑面包,没有啃过胡开文吗?我自然是知道的。”
“哦,那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看诸葛武侯的。”
殿内无人,方鸿渐抱着臂,斜签着坐在店门旁边一张庙祝坐的椅子上,仰起头来看赵辛楣,此时将近正午时分,冬天的太阳在这个时候也不吝啬暖意,柔柔的照在方鸿渐的身上,方鸿渐的年纪已经不小了,面部的骨骼线条硬朗,没有一点女气,但是干净,稚嫩,英俊的像个大男孩子,赵辛楣几乎可以看见方鸿渐初生的一点青色的胡茬正从肌肤细的绒毛,这使他又像个男孩,又像个男人,总之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诸葛武侯太累了,蜀中的百姓也太累了,他治蜀,其实是极严苛的,他为人又极方正,恨不得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一个人来做才能放心,加上他对于兴复汉室实在是太过于偏执,心愿不成,折损在五丈原。但我以为,若是诸葛丞相不死,那么蜀汉,也未必坚持得了多久,大量的男丁被牵扯在前线,大量的军费军粮又从哪里开支,即便以益州之富庶,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我想,要是诸葛亮当年没有出山,那么在南阳,他一定也过了一辈子太太平平的快活日子,他可以做一个幕僚,去处理处理公文,一州的事情再多,他肯定也不在话下,自然也就不会英年早逝,又或许,他看得达观一些,他并不是非选刘备不可的嘛,他的兄长诸葛恪就投奔了东吴,这说明他并没有一个不可以去回避背叛的家族选择,他甚至可以去选择曹操,那么或许,在曹孟德的手上,中国就统一了,百姓就可以提前很久过上太平日子,后面的混乱纷争也就无从谈起了。所以为什么要选择刘备呢!因为选错了,所以才累死了,我对他的才气与精神都非常敬佩,只是这个选择,却不得不说他是个傻瓜。”
“他不是被刘备三顾茅庐才感动得出山的嘛,辛楣,你可不要忘了,刘备还有一张感情牌哪。”
“你这是纯以演艺论了,那好,那曹操对关羽,也是不能再过了,为什么关羽没有选择曹操,还是过五关斩六将要去找刘备?”
“这不一样,刘备是关羽的结拜大哥啊,他们结拜在先,曹操拉拢在后,所以要回去找刘备。”
“那么好了,吕布先投丁原,再投董卓,丁原对他着实不薄,那他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义父,改投董卓呢?”
“这,这不是因为有貂蝉,有貂蝉啊。”
赵辛楣停住了不说话,直盯盯地看着方鸿渐,方鸿渐被盯得起了毛,“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嘛,辛楣,你这是怎么了?”
“鸿渐,方才,我说小汪是吕布,你说不对,没错,小汪不是吕布,我才是吕布,而你就是貂蝉。”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是貂蝉?”
“为了知道你在上海的情况,我不得不拜托戴雨农手下在上海的探子予以打探,万分着急你为什么还不到重庆来,听说你跟孙柔嘉感情有变,我不但不为你担心,相反,我是欣喜若狂啊,你终于可以到我身边了。为了把你安排进外务部,我这才答应了替他们暗中传递一些消息,我明知道戴雨农如同董卓,一时煊赫,终不长久,我为什么要去投靠他!”
方鸿渐被赵辛楣吓懵了,“什么,你说什么?”方鸿渐的心砰砰的跳,他早就怀疑,为什么他还没有告诉赵辛楣,赵辛楣就那样准确的知道他在上海的情况,他好几次想问,但都被岔了过去,没有成功。到了外务部,太过顺利的工作,赵辛楣一定要让自己住在他家,给自己做衣服,跟他一起上班,跟自己那样详细的解释跟阿意的关系,非要跟自己一起睡在二楼,把身家性命托付给自己,给自己发密电码,陪自己看病,又不允许自己见唐晓芙,他开始并没有这样去想,后来渐渐地觉察出一点苗头,但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荒唐,两个男人,怎么就能,何况他们都是各自娶过妻的,或者说,都有过自己喜欢的女人,怎么会这样?但是当他抛除了一切杂念,大着胆子去设想这一段感情,似乎,没有一处不妥帖,没有一处不恰当,两个人就好比是榫和卯,一旦拼凑在一起,就是天衣无缝,而且越晃越结实,越摇越牢固,最终他觉得,他已经跟赵辛楣绑在一起,密不可分了。
赵辛楣看四下无人,轻轻地合上了门,“我有我的理想与抱负,我有我追求的前程,但是我也有我所喜欢的那一个人,当我意识到我的抱负不可能在当下实现,那么我所做的,只有委曲求全,尽我所能地去把握我喜欢的那一个人。你可以回应我,你也可以不回应我,但是喜欢你是一件我喜欢去做的事,你不可以阻止我,如果你害怕,那么我保证我什么都会跟你说,如果你不怕,可以坦然地面对这一切,那么我感谢上天对我的眷顾与恩赐,不再为了感情而自怨自艾。如果你执意要走?”
方鸿渐突然笑了,“如果我执意要走,那你怎么样?”
“我不会放开你。”
“我不会走的,我还欠了你的债没有还呢,我方鸿渐平生不愿意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如今称了你赵辛楣的情,这可是好大的一笔债啊,再算上住宿,衣裳,吃饭,工资,打牌,看病,”方鸿渐煞有介事地掰着手指头,“在还清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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