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把一本账本全部背下来了？”
“那倒没有，沈小姐抄来的，只有有用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说实话，也并没有多少。
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长处，就是脑子好，记得住，所以四书五经还有外国的经典名著，不求甚解，但是成诵是不成问题的，我在我那个便宜岳父那里，稍微也看了一些账面往来，也不算是一窍不通，至于数字，我要是记不住数字，怎么，你当我在麻将桌上，全凭的是运气么？你可别告诉别人，告诉了别人，就不跟我玩了，要紧的几张牌，在什么地方，哎，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你们每个人手上有什么，我算一算，也能知道的八九不离十，这可不算是出千，这是记性，你们以后要是想真跟我来玩一局，那千万不能叫我洗牌，不然谁输谁赢，怎么输怎么赢，都得凭我高兴，只是这样强记有些伤脑子，我倒是不太愿意常记，横竖跟你们玩，随便打打也不至于输。”
“原来平常你跟我们打麻将，其实都是在诓我们的钱财，方鸿渐啊方鸿渐，你说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哎，辛楣，你不是说爱我爱的死去活来，这辈子都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么，不过是打牌赢了你几个钱，你就要打我了，可见你说是爱我，都是假的，不过是因为没有别的心仪的人，又看上了我的皮相。”
“说的不错，大爷我就是看上了你的皮相。”赵辛楣听到方鸿渐说，他竟然将账簿背了下来，简直是又惊又喜，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语言轻薄，态度孟浪，去招惹方鸿渐，把他又扑回了床上，两个人在床上打起了滚，“好了！才不跟你瞎闹，我哪里来这样年轻的大爷，我爹都六十多了，看你这模样，有七十么。”
方鸿渐一把推开赵辛楣，“快让我起来，吃完了饭好做事，省的夜长梦多，也说不准，我再这么闹一闹，又给闹忘了，这就辜负沈小姐一片苦心了。”
赵辛楣涎着脸，凑到方鸿渐身边，“那好啊鸿渐，你要做事，我绝不拦你，但是，今天的利息呢？”
方鸿渐怒极反笑，“赵辛楣啊赵辛楣，一定是最近日子太闲，日本人的炸弹把你的胆子是越炸越大，你倒有脸皮说起这些个了。”说话间把一个枕头狠狠地摔在了赵辛楣脸上。
赵辛楣祭出一口天津话，这还是跟他在天津的哥哥学的，“别介啊姐姐，我想跟你好好久了，介不四您一直不给机会么。”方鸿渐看赵辛楣笑得可恶，但又念及他也算是担惊受怕，于是大发慈悲，拧了一把赵辛楣最近又渐渐鼓起来的腮帮，只当是今天的利息已经给过了。
匆匆吃过一顿晚饭，赵辛楣嚷嚷着晚饭吃的太晚当心存了食，撺掇着方鸿渐做点什么运动不然睡不着，方鸿渐白了赵辛楣一眼，“你睡去吧，我才没打算睡呢，这一本账还没默下来，就是我睡得着，你能睡得着？”言罢就到书桌前坐下。
“哎，我说辛楣，就这么直接写，白纸黑字，行吗？字要写的小一点吗？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药水啊，胶囊啊什么的，都跟我说了，我好按着要求来，不然错了还得返工。”
“鸿渐，我真是看错你了，原先只觉得你油嘴滑舌，只有说笑话是一把好手，谁知道你做情报，真真好像是祖师爷赏你这碗饭似的，比谁都上路子。”
“你就别笑话我了，上次你弄那电报，吓得我魂都要飞了，我这个人胆子小，平时也就糊里糊涂的过了，但是这种事情关乎身家性命，我就不能不认真谨慎了，说我是祖师爷赏的饭，那你倒是告诉我，做特务的这一行，祖师爷又是哪位？总不能是郑国吧。”
“不错，郑国算是个大特务，不过也更应该算是奸细，许多有名的人，当年都做过特务，这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特务做得好，传递了有效地信息和情报，达成一个对人民对国家有用的效果，而不是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锦衣玉食，这样的特务，我看还是当得，也问心无愧。就好比是你要到达一个终点，有一条不伤大雅的捷径，那么走捷径也没有什么为君子所不齿的，再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算真的为君子所不齿了，那也是伪君子，只是门面上装得好看，内里的想法还是龌龊。”
“你别给我洗脑，我也不吃你这套，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也不会半夜睡不着，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但是为之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我算不上什么舍生忘死的英雄，即便知道做的是正确的，是大好事，但迫于形势，心里总还是有一点害怕的。”
账本的内容并没有多少，方鸿渐用的是十三行笺，字又写得略小，不过写了三页不到，等他揉着手腕捧着脑袋回忆完毕，赵辛楣已经端了一杯茶在他面前等着，举着茶杯，像是只邀功请赏的小兔子，方鸿渐不禁笑了，“这个时候喝什么茶？”
“你下午睡了那么久，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能睡得着，我嘛，下午也陪你睡了一会儿，咱们两点多钟回来，我大概陪你睡到七点半钟，我都睡得腰疼了，还在纳闷你怎么这么能睡，莫不是害了喜？”
“害喜？我害谁的喜，笑话，赵辛楣，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咱们还没那什么呢，就算真的那什么了，你就是有天皇老子的本事，我也生不了儿子。”
方鸿渐捧着茶杯，笑骂赵辛楣，他们年纪都不算小，赵辛楣已经可以看出方鸿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淡淡的纹路，但是整张清秀的面庞，还是让他看起来像只得意洋洋的狐貍。方鸿渐也真算是纯情，从春节到现在，四个多月，最多不过让赵辛楣靠近亲上一口，还总是脸颊或者额头，要么就不疼不痒的让他搂一把，这真是谈了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了。他羞涩的像个雏儿，一旦赵辛楣有什么逾矩的行为，立刻就像一只狐貍一样，飞也似地跑掉，这个时候赵辛楣就像狗熊，只能憨憨地坐在那里赔笑，有什么办法，说方鸿渐不懂？怎么可能，这样聪明的人，遇上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就只好装傻，骗你以为他还不懂呢，好放过他一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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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貍方鸿渐和大狗熊赵辛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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