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夏天,热得让人不能过了,日军飞机的轰炸,也是一天紧似一天,国民政府的防控措施几乎都是装饰依旧要等到飞机到了头顶,炸弹就要出仓,才能响起后知后觉的防空警报声。但是在除去轰炸的那些个日子,重庆人除了收拾废墟,重建家园,对生活依旧有着满满的热情与热爱,各种节日还是一样的要过,五月初五要过,那么七月初七也要过。
方鸿渐跟赵辛楣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连女佣都是些老妈子,整个寓所里面没有一个在这个年龄段的女性,于是也没有什么穿针晒水吃巧果,这一天又刚巧是最倦怠的周一,也没有晚会,也没有派对,周末积下来的公事还要处理,后面还有一堆心烦的事儿,好不容易不用出门,这样的一个夜晚,也尽够奢侈的了。
虽然已经立了秋,但是天气还是太热,方鸿渐给热的心烦意燥吃不下饭,晚饭就马马虎虎啃了半拉西瓜,赵辛楣强撑着吃掉一碗凉皮,出了一身透汗,汗滴下来估计有两碗。房间里面虽然有电扇,但是一来供电不稳定,二来天气太热,吹出来的风都是热风,床铺上铺着的席子被这一天的高温似乎整得酥烂了,人一挨上去,一片片的竹子就好像要碎掉,整个人跟躺在一床棉被上没什么两样,根本不能接近,于是他们老早就嫌弃了楼上的卧室,这最热的一段日子,他们都睡在地下室里。这地下室早就叫人打扫并且加固过了,跟防空洞一样,又安全又凉快,要不是因为要上班下班,方鸿渐只想一整天都窝在这地下室里。
才冲过一个凉水澡,方鸿渐四肢大敞躺倒在地下室里一张罗汉榻上,享受一点难得的清凉。他之所以敢这样放肆,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是因为楼上的卧室虽然被他们嫌弃,但是对于家里的帮佣们来说还是天堂一样的地方,这些老仆人跟着赵辛楣的日子都不短,赵辛楣也舍不得薄待他们,整个重庆,也估计只有赵辛楣把二楼的客厅拿出来,四面围上电扇,用来给下人们休息了。但是这里面到底怎样痛快,怎样不痛快,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
“辛楣,你说重庆这还要热多久,你说后羿射日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在重庆这个地方还躲着一个太阳。”
“这我怎么知道呢,每天报纸上都有说明天的天气,但是那些人,连飞机都看不见,又怎么看得清楚云彩呢?现在是要下一场透雨才好,浇得透透的,地舒服,人也舒服。”
地下室里的这张罗汉榻蒙着藤面,是从赵老夫人的房间里搬下来的,也是阿意嫁妆中的一项,是嘉庆年间传下来的,方鸿渐喜欢它贴地,宽敞,阴凉,所以特地叫人搬了下来,这样四仰八叉地躺着,这张罗汉榻还空了一多半的地儿。赵辛楣拧开了放在罗汉榻床脚的一个电风扇,也爬上了床,方鸿渐一推他,“这样又不算太热,你非得开着风扇干什么,节约一点电也是好的。”
赵辛楣抓住方鸿渐来推他的那只手,顺着胳膊一路摸上去,显得有些痴缠的味道,“这不是待会肯定要热么。”
方鸿渐大概是被热的丧失了警惕,也没甩开,就这样叫他握着。
“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
赵辛楣半撑起身子看着方鸿渐,奸笑着念歪诗。
“就会这么一句,别的没啦?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句,什么人都是这样一句,只当天下所有的美人,只要不怕热,都是花蕊夫人?俗烂透了。”
“不怕俗烂,只是今天这一句,是最应景不过的,所以就算再俗,也得要说他。”
方鸿渐收拢了四肢,侧过身来,有些戒备地看着赵辛楣,“怎么就应景了。”
“今天什么日子,你不晓得?”
“今天是个礼拜一,今天还没有被炸过,别的,还有什么。”
赵辛楣低下头来,捏住方鸿渐的下巴,根本不容抗拒地啃了一口,“今天是七夕,你肯定知道,只是装傻呢。”
方鸿渐使了个巧劲,从赵辛楣手里溜出去了,“我就知道你要拿这个说事,咱们一不是女人,不用乞巧,二来也没有一年只能见一次面,天天都腻在一块,这节对咱们来说,除了是礼拜一,还有什么。”
“男孩子也是要过七夕的,小时候,你过七夕是怎么样子的?反正我小时候,跟几个哥哥们,或者小叔叔,也不管年纪大小,都往瓜棚豆架,但是你想啊,牛郎和织女都一年没见面了,见了面能干什么?除了钻新娘子床底,就属男孩子们在这个时候说的话不要脸皮了。我小时候圣贤书读得太多,好多他们讲的荤段子我都不懂,甚至有几个长大了才咂摸过滋味来,怎么样,要不要我跟你也讲一讲,看你长好了没有,懂不懂。”
方鸿渐怎么不懂呢,他十一岁就偷他老子的金瓶梅看了,瓜架子底下说荤话,他是说的,不是听的,但是眼前这个时候,叫他还说什么好,从前丢掉的脸皮现在都捡了回来,即使是这样厚的脸皮,还是羞得耳朵都有些发红。
赵辛楣知道方鸿渐又准备装傻,但他怎么可能放过,一滚就压倒了方鸿渐。
“你让开,太热了。”方鸿渐色厉内荏,根本没什么力气,挣几下也是假装,赵辛楣直到他这件事情上,其实是早就服了软,只不过因为要面子,才假装反抗反抗,这个时候得哄着他,把他哄高兴了,让他以为自己占着上风,但是真到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往往自己有惴惴不安不敢了,这个时候你就得假装接受他的恩赐,反正这会儿方鸿渐已经自己累的筋疲力尽,连腰都软了,随便一按,没有不倒的道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操心了。
赵辛楣这套欲擒故纵的招数,方鸿渐很是吃得住,赵辛楣对他也温柔,从来没有什么粗暴的举动,方鸿渐也就渐渐淡了心思,随他去了,但是还是要为了面子,假装挣扎一番,而赵辛楣也多半会先让他跑掉一次,但这一回却不同,赵辛楣压了上来就跟泰山压顶一样,一点没有挪开的意思。
方鸿渐也发觉今天情况不对,猛挣了两下,但是两只手被赵辛楣一左一右牢牢地锁在头的两边。两个人都才洗完澡,地下室里凉快,又有电扇的风,两个人身上都是光光滑滑的,但是两个人皮肤接触的地方,却有一点粘腻的感觉,好像两个人都化了,要融到一起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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