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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1 / 2)

第44章

好像是一眨眼, 时间就从指缝间匆匆流走,等庭筠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接近年末了。

她看着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的天地, 不禁有些恍然:

“下雪了啊……”

肩上微微一重, 紫苏在身后为她披上大氅,唠叨着:“站在这窗边风口上会受凉的, 殿下。”

“你怎么把对母后那套说辞搬到我身上来了?”庭筠失笑,“我出去骑马溜上几个来回也不带喘的,还能被这点冷气给弄风寒了不成?”

“您不要学太子殿下,他从小野惯了, 皮实得很。”紫苏是阮娘一手教出来的, 倒是继承了她的毒舌, 说起谢商来毫不嘴软。

“公主金尊玉贵,自然得仔细将养着。”

“这话你敢当着谢商的面说吗?”庭筠打趣紫苏。

“那自然是万万不可,毕竟奴婢挺惜命的。”

紫苏同她相视一笑, 默契地不再揭短这位太子殿下。

“今日落了雪, 殿下还去墨阁吗?”紫苏边走去将窗边的绿植挪位置边问道。

“没事,也算不得很远。月底的最后一堂课, 我的全勤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况且, 温岐安结课后便要去雍州办事, 合该去和他道个别。

“那奴婢去替您准备。”

在紫苏离开后,庭筠走到自己那方书桌前, 提笔在自制日历的最后一页最末尾的日期上, 画了一个叉。

她拿起整台日历,翻到了自己刚入宫的那一月。看着这唯一的, 似乎还在提醒她异世之人身份的东西,庭筠心情便沉了些许。

从三月初到十二月底, 已经近一年了,她还是没有接受到任何系统消息,就仿佛是被它们丢弃在了这个时空,又也许前尘种种仿若幻梦————她适应了身份、融入了这里,自在随心的日子和从前那些被任务时时捆绑的时候比起来,割裂感地让她一面轻松一面不安:

她真的是好运地被遗忘在这里,从此便过着这样富贵安稳的生活吗?

还是……这一切不过是在麻痹她?

就连她从刚入宫到现在,已无数次让人去调查有苏与人界交集的赤云峰附近,寻找那段时间伤重的少年,甚至都排查有谁曾捡到貍猫——就这样一直试图找到被她抛下峰崖的介嗔痴的踪迹,可都是徒劳。

似乎这个人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庭筠掀开桌边小型燎炉的顶盖,将日历中三月的那张撕下,扔入其中。

火光中,她一页页撕下的日历,燃烧成一片暖色,那些悄然流逝的时间,就仿佛一幕幕重映在脑海。

正德二十五年三月,待到了中旬,宫中便也都知道嘉懿公主“病已大好”,正重新步入众人的视线,那时春色渐浓,皇帝便准了一次踏春宴,也算是给“嘉懿公主”的正式回归做个排面。

那时候谢商还是对她很抗拒的模样,平时都是能避则避,要是实在避不开,就不看她不理会她,整个人紧绷的不行,像是庭筠要活剥了他一样。

踏春宴上,熏风拂柳,凉亭水榭,因为皇帝有政务处理便让大家自便,在场都是些皇亲国戚和上层贵族,此次也都是熟稔之人,便三三两两集成了往常各自的圈子,基本就是按性别、年龄这些自动划分开。

那些贵族公子哥便闲不住地整起事儿来。

因为皇帝并未到场,自然也就没人走介绍“公主回归”的流程,来让他她和众人打个照面。庭筠便自己待去了一处静谧之地,想着吃饱就溜,结果还没尝几口,便听到了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而且人还不少,正往她这边来。

放下了纱帘也没用,挡不住那些非要好奇探索的目光。

一群似有顾忌的人里,却突然出现个毫不遮掩的家伙,他噔噔便径直走了过来,声音爽朗带笑,却自有一股风流味道:

“民间总有词话歌谣赞颂公主九天玄女之姿,可怜我从未得见公主真容,心中黯然已久。”

“今日终得机会,公主可否圆我心愿?”

还未等庭筠做出反应,纱帘便被一只折扇掀开,阴影投下,声音蓦地便止住了。

庭筠偏头,瞧见一位全身花里胡哨的少年,毫不掩饰地彰显自己的富有,但生的唇红齿白,天生一副笑脸,不知怎么的竟冲淡了那身孔雀般的装束。

他只是微微滞了一瞬,却又立马现出一副惊讶痴迷的模样。

“有事?”庭筠没甚反应地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

“本来无事,但现在很有事了。”他捂住胸口,“得见公主,死而无憾。”

这人说着堪称浪荡之语,可那双笑意盈盈的眼,却全无一丝沉迷轻浮之色,澄净却又难以窥探。

倒是个有趣的人。

庭筠正欲回说什么,外头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呵:“江南西!你放肆!”

谢商?

下一瞬,眼前这位公子哥就被一股大力猛的地拽了出去。

然后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谢商似乎是从哪里赶过来,跑得粗喘着,一拳不够,又要接着揍。

好在江南西和周围的人反应了过来,江南西左躲右闪,其他公子纷纷过去阻止谢商。

他怒极,被拉住也还是想冲过去打:

“掂不清几斤几两的臭虫!她也是你能碰的!”

“放开我!我要剁了他的手!”

江南西仍旧还是那般吊儿郎当的样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爱慕公主,何错之有?懦弱之人才不敢承认自己的情感。”

“你找死!!”

谢商不知为何更受刺激,踹掉拦住他的人就拽住了他的领子,拳头就直冲眼眶而去。

“谢商!”

跑出席位的庭筠急促地呵止。

即将砸至鼻梁眼角之间的拳头,在话音落下那刻硬生生停住。

“太子殿下。”庭筠用这名头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举止,“你晚些还要面见父皇。”

谢商松开了手,江南西立刻便躲去好远,揉着自己的左半张脸“哎哟”的叫唤。

变故发生太快,又不敢随意动手的侍卫们,终于松了口气,被庭筠吩咐着将其他人带下去疗伤了。

庭筠对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的谢商,说道。

“过来。”

他身形变了变,却还是没有动作。

庭筠便直接走上去拉住了他手腕,要将他带到休息处,却立刻被他抽走了,低着头闷声道:“我自己走。”

他也不知在别扭什么,不肯和庭筠靠近,庭筠拿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正要说话,被他打断道:“你要是说那些什么冲动什么怪罪的话,便不用说了,我既已做了,自然知晓后果,我也认下。”

庭筠默了一瞬,抓起他的手,

“疼吗?”

他的手指霎时蜷缩,头也不受控制地擡起了来,望了她一眼,嗫嚅道:“这点力道算什么,我平时武课都打比这的重。”

庭筠索性也放了手,就把药膏丢给他,“那就自己擦。”

他却又好似不高兴了,庭筠猜不出来他心思,但念记及他初衷似乎是“为姐姐教训登徒子”,也便耐心了一次,将一盘桃花酥推到他面前,还给她斟了杯茶。

虽则他这初衷真的不是眼见的那样,但庭筠还是觉得他作为太子,真的太容易意气用事了,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燃,这样的性格其实并太适合做君主,也只祈祷着他长大后能有所改变。

“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庭筠指尖点了点青瓷盘沿。

假的,她怎么会知道,都是听阮娘和紫苏说的。

谢商瞧着,却皱了起眉:“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自那次落水后,我便吃不得了。”

“里面的蜜香草,会让我过敏。”

这倒是奇怪,按理说人的体质是自小便有的,似乎不会突然地轻易改变?

“那就不加它不就好了。”

“不,没了这个,整个桃花酥便不是那个完整的味道了……”他像是有些恍然,第一次擡起眼直视她,似乎意有所指:

“我很喜欢很喜欢它,但是我却因为不可抗力而不能拥有,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那你是最喜欢它的什么?”庭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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