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拒绝。”
庭筠被一连串轰炸般的事弄得思维混乱,她昏昏沉沉的,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介嗔痴微微偏过头,面容在她面前不断放大。
随着他已然凌乱的呼吸而来的,是落在唇角的点点凉意,却轻如羽软如水,引诱她堕向更深的迷乱。
在那片微凉就要更加放肆地覆盖过来时,庭筠猛然推开了身前之人。
她耳边脑中像是烧开了百壶热水,心头上像是敲着激烈的战鼓,陌生无措地让她理智全无。
生平头一次,庭筠落荒而逃。
——
“殿下、殿下?”
紫苏加大了音量,使庭筠从怔仲中回神,她眨了眨眼,略显迟钝地看向前方,问道:“什么事?”
“哑女配制的那药,凝安殿那边,一直陆陆续续都在购买,今天送出了最后一副药,估摸着,大概过几日,凝安殿就会传来‘好消息’了……”
“不急,就让她先高兴一阵吧。”庭筠合起桌面上的古籍,
“她这些年在宫中,树敌已久,多的是人在等待时机,后面的事,不用我们多加出手,后宫嫔妃便会给予我们助力。”
庭筠思绪终于有些许回拢,“她弟弟赵阳是不是要从任职地要回来了?”
“是的殿下,大约三四日便能抵达。”
“那正赶巧了,可以和他姐姐一同享受‘大礼’。”
庭筠摊开古籍下方的一本书册,翻页、执笔,在某页的树形图上,将“阳”字上,打上了一个红叉。
正落下笔,便听见了那道她另他窝火的声音,她将书册合上,重新翻开古籍盖住,垂下眼,开始做自己的事。
紫苏规矩地退下。
谢商在她身旁开始絮叨,翻来覆去无非是那些“伤势如何”、“因为有事不在宫中,所以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对不起害她险些丧命”、“一定会查出凶手”云云。
庭筠并没答话,直到他因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而停下,抓住她的胳膊拧眉道:“皇姐,你在听吗?”
“说完了?”庭筠抽出胳膊,转头看向谢商,“那就轮到我问了吧。”
“星移铃是你自己想要拿走的吗?”
谢商偏开了她目光一瞬,“是……”
“说实话。不然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谢商揉了揉额角,无奈道:“明月要去灾民区分发物资,你知道的,那里鱼龙混杂的很是危险,恰好她想见识一下仙门法器,我便拿着星移铃配她一同去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出事,是我不好……”
庭筠并没有兴致听他煽情,打断道:“你是否同外人说过,弦月庄的存在?”
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原本面上还有歉疚和悔意的谢商,眉目就这样冷了下来,看去时,恍惚像是看到了如今在位的,那个无情又多疑的天子,
“你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弦月庄的主人吗?”
他似乎是冷嗤了一声,“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是母后留给我们共有的东西吧?那我用它做什么,还需向皇姐请示吗?”
他们之前明明挨的那样近,庭筠却觉得他们离得从未如此之远。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不清楚的是皇姐你吧。”谢商似乎释放了他潜藏的压抑:“独断专权、培植势力,你当我是三岁稚童吗?真的什么也不明白?
不过因为我们血脉相连,我便只好装傻充愣,不愿撕破脸罢了。”
“弦月庄相关之事,你何曾让我参与半分?做你高贵安稳的公主不好吗!为何非要参与这权利的角逐?”
他字字句句,若三九天的冰雹雨雪,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屋子砸的破烂不堪。
庭筠默了许久,自哂般勾了勾嘴角,开口道:“你以为,你的太子之位固若金汤吗?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明处暗处地盯着你吗?你清楚,你的父亲、这位帝王的逆鳞吗?”
“你是太子,但还不是天子!
你亲自处理只会被人抓住把柄,若是被人知道掌握了如此之重的、非帝王所属的力量,不但遭他人觊觎,陛下更不会容忍,你明白吗?”
谢商收敛了情绪,但眸中对她更加审视,话中更是带刺:“皇姐,倒是对这时局朝堂,了如指掌啊。”
庭筠转回了头,她知道,她说的再多,如今也根本没有用了。
怀疑一旦形成,就已经给你定了罪名。
谢商缓缓起身,“既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便也直接告诉你吧,是我带了明月去了弦月庄。”
他像是报复一般,故意一字一顿地说着:“她未来会是孤的皇后,怎么算的是外人呢?”
“哦对了,也顺便通知皇姐一声,弦月庄从今日起,便已由我接手,最近这段时间,你便好好休息吧。”
庭筠袖中的手,死死地紧攥起来,出口的话却还是平静:“你真是疯了。”
“就当是对我的夸奖了。”谢商转身离去,“皇姐早些歇息。”
听着寂静的殿中,一步步远去的脚步声,庭筠疲惫地闭上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
靛色衣角迈上台阶,走到殿前。
门口的守卫瞧清了来人,急忙行礼:“见过温公子!”
他正准备进去禀报,却被温屿安拦住,“我之前已同公主说过,会来找她,不用打搅了,我自行进去便可。”
他对守卫礼貌颔首,便轻推开门,迈进了殿内。
温屿安很快便瞧见了正在休憩的庭筠,她似乎刚沐浴完不久,发尾半干着,躺在燎炉边的躺椅上睡着了。
她生了张惑人的皮囊,平日里是人群中一打眼便能瞧见的漂亮,现下睡着时,那锋利便消解了一些,显出难能的柔和乖巧来。
被炉火的温度微炙,沐浴过的香便似有似无地缭绕在周围。
温屿安暗下了眸子,伸出手,指尖抚过她侧脸,长久地逗留留恋着。
她全无所觉,睡相总是随意,温屿安遂有些好笑的无奈,捡起地上的掉落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却在双手拿着绒毯置于她肩膀处时,瞧见了侧颈上隐约的红。
他定睛看去,那片白腻之上,一圈鲜明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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